沈嘉云一边注意江程牧,还要分出心神观察进了那光球的人如何。
大多数人前脚迈进,后脚就被送出,稳稳当当降落到地面,进去时衣着破败,面黄肌瘦,出来立刻锦缎加身,颇有造福大众的架势。
近年来多生天灾,流离失所的人数大大增多,没有像往常一样四处流散,竟是被汇聚到了这里!
有人能出来,自然也有人出不来,方才争先恐后挤掉别人先一步进去的那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消息。
平安出来的人只专注自己,自然不会察觉这些,或许自从踏入这里,每一个人就做好了把生死抛在脑后的打算。
一直看不清的,是他们!
成功重获新生的人欢快的被人带走,面对手边堆积的尸首没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场不知名的狂欢正在悄无声息的虐杀人性。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怔怔垂下头,去仔细看那群人的衣着,与在益州城中的人并无一二。
来不及细想,在最后一人踏上光梯的一颗,自下而上开始消散,使原本渐渐平缓下来的人们重新躁动起来。
它在逼着大家自相残杀,‘救’的人,不足杀害人数的一半。
半数人会死在这天梯上,能登顶的人,还有一部分要断送在里面。
又一道身影落下,拦腰最落在她旁边楼层的围栏上,血迹喷涌溅出,离得近的人纷纷受到波及,她感受着脸上的温热,鼻间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心中的怒火终于达到顶峰。
她利落的将丹药吞下,狠狠碾碎在口中,带着江程牧直冲而上,踏入幻境。
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弄明白这东西究竟适合来历,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场虚伪的屠杀。
在她步入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骤变,伪善的亮光变成嗜血的红色,耳边传来幽暗的呼喊声,下一刻,原本腾空的身体失重般坠落,江程牧拦腰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两人掉落在斜坡上,不可控的向下滚落,她能感受到脸上划过的砂石,鼓起勇气从江程牧怀里露出头,向下看去是黑暗无尽的深渊。
在坠落的那一刻她已经感受不到身体里灵力的存在,此时内心慌乱的想寻求办法。
江程牧把她抱得太紧,身体想动弹都不行,只能在疾风中大喊让他放手。
片刻犹豫之后,江程牧冷静的看着他,随后全身卸力,任凭自己向下滑落,沈嘉云看准时机抽出他腰侧的匕首,用力向地面划去,不料那砂石松软,根本起不到减缓作用。
背后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身体被硬生生硌得跃起一段距离,她紧抓着江程牧的手腕,匕首恰好卡在石缝中,刀刃被硬石所致弯曲向上刺破手指,血液顺着手掌下滑,没入袖口,在青色的衣裙上格外显眼。
两人刚好停在悬崖旁边,在慢一步等待他们的也只会是死亡。
背后的伤痛让她疼的直冒冷汗,短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强撑着意志把人往上拉。
下滑的惯性小时候行动不似刚才那样困难,这个坡度并不很大,身体贴近地面可以勉强行走。
江程牧一脸担忧的趴在她身侧,看着苍白的脸色甚至不敢伸手触碰。
沈嘉云看他那副害怕的样子只想说他废物,身体适应之后她慢慢松开紧握的匕首,紧接着就被人拉近怀里。
感受到脸上低落的热泪,她缓缓睁眼,江程牧瞬间撇过头去,手上不忘替她擦掉落泪,故意挡着她的眼睛,不想让人看到他窘迫的样子。
伸手打掉面前的手掌,看着他努力想要憋回去的样子,眼眶微红惹人生怜,“哭什么?这不是没死成吗,劫后余生高兴的。”
一句话下去像是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他突然抽泣几声放声大哭起来,抱着她暂时无法动作的身体在耳边断断续续的说着“对不起!”
沈嘉云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让他松手的那一刻,江程牧眼中的失望、难忍毫不遮掩的表露出来,他那放手的姿势太过决绝,俨然有一副无畏赴死的态度,大概是觉得自己不要他了,想抛开他来活命,所以表现得那么绝望又无力。
她拍了拍埋在自己颈肩颤抖的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憔悴,“好了好了,原谅你,先背我上去,这个地方待着不安全。”
闻言他情绪果真缓和下来,轻手帮她挪动着身子,一点点背到背上,临走不忘拔出卡在石缝里的匕首。
沈嘉云在背后说道:“已经坏了,等出去重新赔你。”
江程牧蒙头带着他向上爬,也不说话,把东西仔细整理好收进怀里。
那匕首是她下山带回去的,看着品相不错,拿回去重新淬炼当做礼物送给了他,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法宝级别的武器,到头来刚不过一块石头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周围一切的变化都让她感到不安,在这里她灵力尽失,倒真是不如江程牧剑术来得实在。
爬上顶端的那一刻,她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深渊,里面不仅仅是黑暗,而是充斥着无尽的怨气,被积压在深渊底物,至于为什么没有冲破出来,不得而知。
周围并没有什么法术封印的踪迹,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
抬头向前看去,是一片绿色的净土,两处不同的景象被这一条山背脊相隔,一边是深渊地狱,一边是生机天堂。
不远处坐落着一处小城镇,没有目标的两人只能朝那儿走去,在他们进入之后,相同的位置并没有出现其他人,不知道这环境是因人而异,还是那个神棍就等着他们落入陷阱,把人封在里面。
越靠近那城镇,荒芜破败的景象展露在眼前。
这里没有什么城墙或是守卫,依据河流零零散散的分布居民,没有中心和边缘一说。
沿路几乎没遇到什么人,随着逐渐深入才知晓原有。
大多数人都被集中在一处,身下铺一块粗布,虚弱的身躯随意躺着,看着那病态样子,她心中只觉不妙,急忙撕扯下衣服上的布料围在江程牧脸上,之后开始处理自己。
手上的伤口已经止血却还未结痂,解下束发的带子一圈圈缠绕在手上,包裹的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