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是在思考怎么邀请她才显得没病吗?
可惜了,邀请一个魔尊去正道参观学习这种想法,用再故作正常平淡的语气说出来,都显得有些大病。
“小辞……你大早上就喝醉了?”容华愣了愣,明明快噎死了,嘴上还不忘了再咬一口包子。
噎死可就太亏了,容华把手放在胸前,顺了顺气。
假如卫方辞现在疯了,那么他会给自己看疯病吗?
等一下,疯子不知道自己是疯子,疯掉的医修能看出自己有病吗?还是需要请其他医修来治?
“我要是疯了,我会自己看。我认真的,你来不来?”卫方辞突然心有灵犀,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什桉不介意的话……你换一身衣服,正好也不用上报那小帝姬的死讯了。”
卫方辞连怎么安排她身份都想好了,他是认真在邀请——还是他在那里布了个陷阱抓她?
“卫方辞,我不是真心要当魔尊的,也不想把正道作为我最大的敌人,更不会冒充什么小帝姬混进去。而且吧,你作为一个正道人士,你要是与琼华山掌门有过什么私仇可以自己去报,借刀杀人就不太……”
“谁告诉你我是正道的?”卫方辞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鄙夷。
“嗯?你不是名门正派,正人君子吗?”
“名门正派?正人君子?得了吧什桉,简直是骂人还诛心。”
容华承认她有时候会先入为主,以貌取人。
卫方辞这人,如果不看语气神态,一头白发,蓝灰浅眸,皮肤白皙到有些病弱之态,若是不苟言笑,凶狠一些,眼神如果不那么真诚……那一眼看去,应是冷漠绝情的。
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男子不合适,可是他太漂亮了,以至于不太像正道人士。
容华想象过,如果他穿上自己那一身红,看起来也许比自己更像一个魔尊。
可他一旦说话做事,不论看是神态还看语气,就如沐春风,不再像外貌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最多只是本性孤僻,却遇到了极好的人,在温柔包围中被名门高人教养长大。
不过她有时候也会想,卫方辞隐居在妖族领地与魔教地盘中间的山谷,他那算是哪门子隐居啊。
凌月谷四季如春,妖族和魔教也不想阴森森的,她都想赖在凌月谷那不走,妖族又何尝不馋?
他太强了,才可以让自家地盘无人敢抢而已。
她想起来自己从未问过,只是在心里默认着他与自己站在不同阵营,如今她倒是第一次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正道。
“行吧……确实是我看错了你,你都能跟我玩到一起,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不过——小辞是不是正道,这不是关键,给我一个跟你走的理由。”
两人聊天总是话题漫无边际,很容易岔开正事,容华发现自己沉思的时候已经和他并排走过两条街,才及时让自己的思路绕了回来。
“你整天待在魔教,今天也不想回去,不就是想出门长长见识?与其自个瞎摸索,倒不如找一群人带路,还包吃住,不用愁着怎么规划路线,也不怕迷路。这一次游学,一路可以拜会南方一带各大门派,从东南一路走到西南,路上可有好多乐子可以找呢。”
“卫方辞,你这个理由…多少有点……太充分了吧。”
毕竟她在灭煞渊已经四年没出来了,是个人都会憋疯,能旅游一趟,不去白不去。
“什桉运气真是好,白捡了那小帝姬的剑,如今又顶了她的位置——不过这样做,我也会有些心虚…但…改日我去她坟前拜谢她。”
“还是要多谢你会安排啊…小辞那么心善,还说自己不是正道?走吧,一起。”
她今天见过的景色已经比曾经四年听别人提过的多了。
她也知道世界宽阔绝不止于此,脚步加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前头。
“你带路?”卫方辞调侃了一句,在她身后跟上。
“我有直觉,就在这前面往右拐然后再往山上…真奇怪,这地方的路我都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我失忆之前来过这里?”
“我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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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让我们跟上。”
黎雀跪坐在客栈靠窗的软榻上,趴在窗前,一边看着容华走远,一边用衣服布料裹着手臂上的伤口,浇上一层黄酒,又缠了一圈,用牙齿咬紧绳结。
“她做手势了?”
碧鸳在地毯上半躺着,一只手拿着酒壶,一只手拿着酒杯,边倒边喝,手不太稳,酒也洒了一地。
“嗯。不过是在背后,不明显,还好看见了。”
黎雀把窗户向上掀开,一只脚迈出窗台。
“别去了,多此一举。名门正道那几个虾兵蟹将,还能伤得了她?你既然昨晚都在这儿,今天不如也别走了?”
碧鸳显然是醉了,语气难得有点不正经。
“怎么?碧鸳姐姐,你舍不得我呀?我可陪不了你喝酒啊,我还小,不能陪你们这些大人喝酒的。姐姐杀人需要陪着的时候再喊我吧。”
黎雀笑眯眯地,话语虽是荒唐,却不是调侃,她似乎早已习惯把杀人当做常态,却把喝酒当做孩子的禁忌。
她绑好了伤口,正要走之前突然回头,忘不了阴阳怪气一句:“不过姐姐要是喊我杀人,我也不一定帮忙,我只听尊上的命令。换了别人需要……反正,如果姐姐不求我,我可不会考虑,我很忠心的,不像某些人哦~”
“黎雀,你太自以为是了。我有时候倒是希望你快些长大,受些挫折,早点认清是你跟错了人。”
“你待不下去就赶紧走,你退出魔教又死不了。”
黎雀只撂下一句话。
在碧鸳又要说教时,她脚步一抬,两脚踩在窗沿,随后像一只鸟雀一样轻巧跃下,在楼下小贩的惊呼中,一个翻身,双脚踏剑,动作轻巧,御剑飞去。
“我也忠心啊…不过不忠于她这样的人罢了。”
碧鸳在房里自言自语,又满上了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