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致命的水之前,急促又无力地念完台词,漂亮的发红的眼望着宁清。
宁清睁大眼望着江缺。她慌了。她是普通人,虽然她知道这是表演,是假的,但她心跳如擂。
江缺很快意识到她不正常的怔愣,咳嗽一声。
双方尴尬地东转西转,摇头晃脑,提前结束了对戏。
江缺似乎是习惯了女生对着自己花痴这种事,末了含着深意地瞥了宁清一眼。宁清不是傻子,她看得出警告的意味。
她不是故意的,那双眼睛太像了,以前也有那么漂亮的眼睛温和地望着她,在午夜梦回里一次次同她相见。是梦魇,也是无望生活里唯一的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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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白色的香奈儿连衣裙套在宁清身上,既不是宁清的尺码,也不是宁清会消费得起的价位,连颜色也不会是宁清会穿的。宁清被装在了这件连衣裙里,亦步亦趋地走到车里。
故地重游,这正是当初宁清拍到江缺的那个车库。不同的是,之前她是狗仔,这次她是为了防狗仔替江缺打掩护的替身。
从车库上去,江缺乘电梯上楼去见桑锦锦,宁清一个人躲在昏暗的消防楼梯间,脱掉不合身的名贵连衣裙,露出纯棉的黑色吊带和五十块钱从夜市买来的牛仔短裤,再将连衣裙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手袋里。
像是被从花瓶中摘了出来,宁清肆意地一屁股坐在阶梯上,塞上耳机,头靠着墙打瞌睡。
迷迷瞪瞪间,楼梯响起脚步声,宁清以为是江缺结束了,道了句:“老板,我们现在回去吗?”
却发现来人西装笔挺,从黑暗中走来。不是江缺。
“不好意思,认错了。”宁清起身,微微弯腰让路。左腿却被压麻得没有知觉,一个趔趄便要往前倒下。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小心。”声线低浅,好像在哪里听过。
光线太昏暗,宁清只知道是个身量高大的男人,长什么样完全没看清,那人便只留了个背影走了。
空气中缭缭着大吉岭茶香。
等江缺下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二点了,宁清在楼梯间窝了十个小时。
看着没精神的宁清,江缺善心大发地问道:“难道你一直等在这里吗?”
宁清望着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的江缺,默默在心里问候了他八辈祖宗,努力装作平淡谦卑的样子道:“我以为得等到您下来,我才能下来。”
“死脑筋。”江缺似乎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太伤人,又加了句:“衣服送你了。”
“谢谢老板。”
开车回去的路上,江缺蜷在后座补觉,宁清看着躺在后排蜷着身子睡觉的江缺,与舞台上艳色的他不同,素颜的江缺显得乖巧可爱。
霓虹灯在两侧飞快掠过,天地安静,晚风轻轻舔舐着宁清的指尖。
每当这时,宁清就会觉得活着也挺不错,千年万岁,风一吹便过了。
“宁清你谈过恋爱吗?”
寂静中响起了江缺的声音,打断了宁清乱飞的思绪。宁清瞧了眼后视镜中的江缺,他仍闭着眼。
“没有。”
宁清不太习惯这种交浅言深的场景,她有些不自在。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你在说谎。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欢的人呢。”也许是在假寐的缘故,江缺说话有了丝撒娇气。
“老板,您呢?你和喜欢的人偷偷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少给我转话题,说你呢。”
“也许有吧,十几岁的事情了,早忘了。”
“学生时代啊,那挺好的。我在美国读高中的时候,喜欢我们班的那个女生,她很活泼,人缘也很好。每次做Presentation的时候,她都完成得很棒。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穿着卡其色裙子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的样子。”
宁清不搭话,默默地听着。她知道江缺这是处在恋爱上头期,没人能分享,只能拉着她灌输一些甜蜜垃圾。
“可那都是小孩子的喜欢,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我大学毕业回国,遇到了锦锦,我俩都在一个剧组里当小配角。她叽叽喳喳可爱找我说话了,我俩经常被场务骂。配角是会给主角让妆的,可她站在那里,就是整场最好看的姑娘。组里的盒饭很难吃,她吃得少,鸡腿每次都分给我。后来她签了现在的公司,出团成了爱豆。你拍到的那天我俩才刚刚确认关系。我无所谓的,我就想拍拍戏,她不一样,她是爱豆,她不能被爆出这种消息的。”江缺说着说着翻身坐起来,嘴角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宁清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老板长了一张桃花很多的脸,偏偏是个搞纯爱的。
“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我很开心。虽然我骗朱哥和赵小艺说我已经跟小锦分了,但我会瞒着全世界悄悄喜欢她的。”
这什么酸倒牙的情话,宁清无奈回道:“老板,我会帮你保密的。”
晚风渐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