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夜,雨势越来越大,月美人昏倒了,赵贞终于迟疑着跑了出去。
赵贞离开了,皇后也终于放声大哭,她的哭声交杂着雨声,季生生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皇后哭得昏死了过去,殿内又是一阵慌乱,季生生盯着床榻上生气快要散尽的女娃娃,鬼使神差想救她。
她取下自己一枚花瓣,用灵力送入了赵辞盈体内,她的唇边渐渐褪去乌紫,额头上幻出一朵彼岸花的印记。
雨声渐弱,季生生在雨中脚步轻快,雨滴落在她身上只是化为雾气,并没有弄湿衣衫。
季生生很喜欢下雨,这也是她爱往凡间跑的原因,冥界没有天降甘霖,季生生看着周身雾气,转了个圈,她散开的裙摆延伸出一圈雾气,像一朵盛开的花朵。
林柏溪撑着伞,看着在漆黑雨夜里跳舞的精灵。
发现林柏溪后,季生生收敛笑意,觉得有点不自在,呆呆立在原地。
林柏溪朝她走进,雨又变大了,季生生和林柏溪一同站在伞下,伞边雨珠如帘。
“用半身修为换赵辞盈二十年光阴,值得你这般高兴。”
季生生原本以为林柏溪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鸢美人是为月美人而死,她下毒不成反丢了性命,必然会生出恶魂,她昨日才许下的诺言,今日就失诺实在有些丢脸。
季生生不说话,林柏溪突然牵起她的手。
“跟我来。”
季生生跟着林柏溪与宫中穿行,他似乎很熟悉宫中道路,不时还有路过宫人朝他跪拜行礼。
宫人们自然看不见季生生,而季生生以为林柏溪会施法隐去真身。
“你究竟是何人?”
“我在金唐宫生活了三百七十年,这里算是我家。”
猜到他可能是皇族,季生生便不再询问了。
道路逐渐隐蔽荒凉,林柏溪带着季生生停在一处斑驳红墙前,大门上带着生锈铁锁,门口长满杂草。
林柏溪和季生生穿门而入,季生生猜到这是冷宫,虽然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里面的破败不堪吓到。
宫内没有一处完好房屋,墙边累着森森白骨,还有一些未腐烂的烂肉,苍蝇老鼠围着夺食。
季生生别开眼不再看,林柏溪带她走入殿内,只见房梁上挂着许多女尸,有的已经化成白骨,林柏溪带她停在了最新鲜的一具尸体前。
“她就是鸢美人。”
季生生没有抬头去看,吊死鬼死相并不好看。
“你们是来接我走的吗?”
季生生转身,一名白衣女子安静站立,她的身后是无数吊着的白骨。
季生生看出她不是活人,已经是魂魄了。
“你是鸢美人?”
季生生开口询问,带着怨气身死的恶魂周身会萦绕黑气,可是面前女鬼并没有,所以季生生并不确定她是不是鸢美人。
“我叫鸢尾,你们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鸢尾又问了一遍。
季生生看了眼林柏溪,他微微额首,季生生便确定,她就是鸢美人。
“就是你毒害了月美人。”
鸢尾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随后,她摇摇头。
“我没杀她。”
季生生皱眉,一脸茫然。
“你是被冤枉的?”
“不是。”
鸢尾声如蚊呐,弱弱解释。
“韵贵妃是我姐姐,她说香丸放在金锁里可让肌肤生香。”
“你姐姐害你,你不怨她?”
鸢尾摇头,季生生觉得什么女人只要入宫要么变成魔鬼要么变傻子。
“姐姐很爱陛下,我和她不一样,我入宫是为了帮姐姐,我母亲是个妾侍,生下我便离开了,儿时我生了红花,父亲母亲都打算扔了我,是姐姐护着我,为了照顾我,她也染上了红花病,我欠她一条命。”
季生生不说话了,她其实应该感谢鸢尾的大度通透,毕竟若不是鸢尾,她便算是失诺了,但一方面又很可怜鸢尾。
林柏溪算着鬼差快来了,转头对季生生道。
“走吧。”
“你先走吧,冥界毕竟是我家,被你拐这里,我总得托人带个话。”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