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在这片林子里待了好几天,身上的伤早就好了,但一想到那天晚上,她竟有点害怕走出去。正在踌躇之时,林子里飞来了两只翠鸟,围在她身边徘徊不去,长鸣不止。紫晶侧耳倾听了一会,摇头道:“你们回去吧,此事我管不了。”
那两只鸟儿叫得更急,悲鸣之声响彻树林,其中一只飞到紫晶身边,用嘴衔住了她的袖子。紫晶叹了口气,把那只小鸟托在掌心,说道:“你且先回去,明日此时我过去看看,若那蛇再来,我便把它赶走。”
那两只翠鸟听她如此说了,在空中又盘旋了一阵,才飞走,落下一片羽毛,飘飘荡荡,停在了紫晶手里。
原来这对翠鸟筑巢在附近的山崖之上,两日前巢穴被一条白花绿蛇发现,即将孵化的蛋险些被吃了个干净。幸好有个采药人惊动了那条蛇,才剩下了两个。那蛇在山间有个巢穴,吃饱后钻进去蛰伏了起来。这两只翠鸟担心那蛇又来,自己却毫无办法,正急得团团转时,偶然在这片树林里发现了紫晶。
紫晶的真身是一只紫翅椋鸟,这两只翠鸟虽然普通,但飞禽的感觉一向灵敏,似乎感到在她这里可以得到庇护,就来求援。
紫晶本不想管这件事,与狼妖修炼邪法,残害生灵不同,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法则,那蛇虽然偷吃了鸟蛋,但遇到更凶恶的捕食者,同样是别人的口中餐。这世间万物,生生相息,生生相克,在长久的博弈中达到共生的平衡,若以自己的意志强加干涉,有违天道,恐怕会生出事端。
但念在是为同族,看到那对翠鸟悲愤不已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她也于心不忍,就打算明日去看看,若那蛇再来侵扰,就赶走它,再帮这对翠鸟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家。躲在树林里无异于掩耳盗铃,既然已经回到这世间,就算自己不走出去,别人也会找过来。
次日清晨,山中还是一派静谧,在层林叠障间忽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时隐时现。待离得近了,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女在林中奔跑,她身手敏捷,看样子是在追逐什么东西。这位少女东奔西跑,神情紧张,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终于纵身一跃扑倒在地,看那双手紧扣的样子,似是逮住了。
少女站起身来,手中握住的东西,好像一颗白萝卜,萝卜缨子被她捏在手里。那女子十分高兴,一张脸虽然跑得红扑扑的,但笑容灿烂。
“以你现在的修为就算吃了他,也助益不大,这小东西开智不易,你放它一条生路吧。”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白衣少女抬头望去,看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随意地坐在树枝上,两条腿在空中荡来荡去,紫色的裙摆也随之高低起伏,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她正低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白衣少女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她手里的“白萝卜”正在不停扭动,分明没手没脚,看起来却是一副奋力挣扎的样子。
紫晶早就看到她们了,见这女孩终于得了手,忍不住出言提醒。
她从树枝上跳下,走到女孩身边说道:“我们妖的修行不易,除了成百上千年的不断积累,运气,时机都要恰到好处才有可能化成人形,以另一种面目生存在世间。相比兽类,草木开智更是艰难,这小参才有了灵智,补不了多少修为,你不如放了他吧。”
少女似乎有点动容,紧抿的嘴唇渐渐展开。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那小参猛地挣脱,碰到地面就消失不见了。
少女“啊”的一声惊呼,知道再没可能抓到他了。
紫晶打量她的神情,怀疑下一刻她就要嚎啕大哭了,赶忙安慰,“你吃了他虽然短时可以提高修为,但毕竟毁了一个精灵,从长远看恐怕会得不偿失。”
白衣少女忍着眼泪,说道:“姑娘,我不是为自己抓的。我的婆婆生病了,我是想抓来给她治病的。”
婆婆?治病?
紫晶有点摸不着头绪,已经能够化形的妖怎么会用参治病?
少女看她的样子,忙解释说:“婆婆是个普通人。我曾经有过一次劫难,差点儿就死了,幸好得这位婆婆庇护,还救治了我的伤。我一直想要报答她。后来婆婆的儿子遇难,她哭瞎了眼睛,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住在山里。我就跑去照顾她,和她生活在一起。可婆婆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也没办法了,无意间发现这颗人参,想抓住给婆婆治病。”
“我追了他一晚上,边追还要边施法防他遁地逃走,直到此处才抓到。现在他跑了,我该怎么办?”想到一夜奔波,婆婆病重,忽然觉得分外委屈,眼泪就真的流下来了。
这番话说的紫晶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就自以为是的妄加揣测,还搅黄了人家的事。
不过这小姑娘倒是有情有义,紫晶看她哭得伤心,遂问道:“你住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你的婆婆,也许能够救治。”
“真的吗?”
女孩突然又看到希望,止住眼泪不哭了,抬手一指,“前方百里外有座梳齿山,我们就住在山脚下。”
紫晶看了她一眼,一晚上居然跑了这么远,真够执着的。一把握住这小姑娘的手腕,两个人就腾空而去了。远远看到前面有数座笔直高耸的山柱依次而立,很像把梳子,紫晶猜测这便是梳齿山了,就降下身形,落在了山脚。
白衣少女只觉得耳边风声疾疾,眼前景象如幻影般交替变换,转瞬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吃惊地看着紫晶,终于意识到自己遇见高人了。这下婆婆有救了,她心中欢喜,雀跃地冲到前面带路。
紫晶环顾四周,面色沉沉。刚才所在的山峰,葱郁灵秀,不过相隔百里,这里却阴气重重,一派凋敝。她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看到路上也是断壁残垣,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看似天真的少女说的都是实话么?
不多时就来到一间茅屋前,房子很是简陋,孤零零的立在那。
屋里果真躺着一位老婆婆,面色萎黄,身形憔悴,昏沉沉地睡在床上。
紫晶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实是个普通的人类,只是……
少女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紫晶冲她略一点头,在空中画了个并不复杂的符印,一团柔和的紫光脱手而出,没入婆婆的身体。老婆婆方才粗重的喘气声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