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花行到了另一个景象之中。
周身金风细细,夹杂着初秋的凉意,条条柳叶也镀金般地染上黄意。花杏仍旧在那株柳树后,细细观察着那书香洋溢的古朴书院。书院中偶有读书声娓娓传来。
花杏抬头,发现书院的飞檐上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捧着一本书仔细地看着,微风略过,檐角铃声阵阵,随风摇上爽朗晴空。女孩神情专注,不为熙熙攘攘的尘世喧嚣以及檐铃清声所动。
花杏惊奇地长大了嘴巴,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她知道飞檐走壁多半都是话本里写的,像阿爹阿娘说的那样,都是哄她们这些小孩子的话。她想,这个女孩子一定是用梯子爬上屋顶的,她焦急地望着屋檐,喊了一声。
“喂!”
飞檐上坐着的女孩敏锐地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看到湖边红绳梳着双丫,穿着旧布衣裤的花杏,片刻飞身跃下,两道深蓝的发带随风而起,如她的身姿般轻盈飘逸。
花杏急得忙摆手,她万万没想到女孩会选择跳下来,她的脑子一瞬间空白,她生怕女孩摔到地上断了骨头。但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那个女孩已经走到她身边,一手拿着书卷,另一只手握着拿书的臂膀。
女孩将头发都盘起来,用深蓝的发带固定,长长的发带垂于身后。她身着和发带同色的衣裤,绑腿着靴。花杏端详着女孩的面容,眉目细长秀丽,透着几分英气,神色漠然。
花杏想这几天在书院遇到的人真是奇怪,一个明明是男孩,却斯文得像姑娘般,一个明明是女孩,却通身干练英气。
看来刻板印象在什么时候都要不得,透明的大花行心里想。
可饶是这一身男儿打扮,花杏仍看出其是女孩儿,一个如若闺秀打扮一定漂亮的女孩儿。
花杏不由得将她方才的举止与话本里的侠客联想起来。
临安城虽是帝都,却有许多江湖习武世家居住,因着当今皇帝爱慕贤才,不论出身如何,有才识之人皆用于朝堂之上。当今皇帝励精图治,太平繁华,都城也是无比的热闹。就连城郊的农人,过得也是清乐的日子。
阿爹给花杏讲过很多关于习武世家的故事,许多侠客的传说。
花杏想,眼前的女孩八成就是阿爹口中的练家子。
“这位姐姐……刚才花杏看你坐在屋檐上,怕你不小心摔下来,就叫了你一声……”
花杏嗫嚅着说道。
“我这几日来,每次来都是在屋檐上,即使真的摔下来,也死不了。”
女孩带着一种冷幽默的口气说道,同时带着一种对别人直白关怀的不自在。花杏看着她愣愣地,半日问了句。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听你的口音不像临安人,花杏常来书院,从没见过你。”
“我叫冷月行,从峨眉那来的。”
花杏恍悟,她想起数月前阿爹告诉他,峨眉习武世家冷氏举家迁到临安。阿爹告诉花杏这个,自然和跟她说白岩书院的缘由是一样的。花杏知道,阿爹阿娘想说的是他们这样的农家人,读书人还是练家子,都是不敢得罪的。
峨眉是个屡出习武名门的地方,花杏的表哥心驰神往,无数次说要去峨眉练功,却也只能是空想。花杏没想到,如今真能见到峨眉的习武世家子弟。她打量着月行,这通身的气度,是她在田间还是书院都没有见过的。
大花行看着小月行,抿了抿嘴,不由得感慨原来高冷是从小到大的,她这种社牛人士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
不过现在的月行身上,似乎有很多沉重的东西,眉眼间的神色也更复杂,远比现在看到的这个女孩深沉得多。
“我叫洛花杏,家在城郊南边,春天的时候我家那里的花田可漂亮了,虽然现在入秋了,我还是想带你去看看。”
花杏咧开了嘴,走近月行,拉住了她冰凉的手。花杏感受到她手的温度,微微蹙眉,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握住月行修长的手,将自己温热的掌心温度传到月行手上。继而她笑得更甜了,双眼盈盈,望着高她半个头的月行。
月行似是从未感受到这如火般的热情,她本是一个讨厌旁人才相识便和故意她亲近的人,此时心头却是一种莫名的暖意。即使眼前的女孩子她之前根本没见过也不认识,此时此刻却怎么都难将右手从她掌心中抽离。
月行在她掌心的温度里,感受到一种真诚。这大概是她不愿抽离那只手的原因。她的眉眼中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可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花杏冲她眨了眨眼,拉着她的手,像她一直拉着何清池那样,朝那个属于她的乐园跑去。月行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跟着蹦蹦跳跳的花杏。
她们穿过白墙黑瓦,像穿过一卷卷水墨的山河。
她们穿过鼎沸人声,贩夫走卒,嬉笑稚子,来往的乌篷。
花杏喜欢这个才认识的姐姐,即使她的神色是那样的疏离。花杏觉得月行还是清池,都不会看不起农家孩子,她觉得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跳脱世俗繁冗规则之外。
花杏把月行带到一棵大树下,大树枝干上拴着两个绳子和木板做的秋千,是花杏央求阿爹给她做的。
花杏跳上了秋千,脚尖一点,远远地荡了起来。月行也坐上另一个秋千,悠悠地荡着。两个女孩就这样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
花杏从和月行的聊天中,知道月行也只不过是个大她一岁的姑娘。花杏和月行说了好多,花杏跟她说她的阿爹阿娘都很疼她,她想要秋千,阿爹便在她生辰的前一日夜里做好,让她第二天一早就能看的。花杏说,阿娘做的馄饨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花杏告诉月行,她的表哥可想去峨眉拜师练武了,她表哥要是知道月行肯定羡慕得不得了。
月行一直静静地听着,偶尔说几句话。夕阳余晖下,月行清冷的面容偶尔略过一丝艳羡和失落。花杏的表哥知道月行后会不会真的羡慕,月行不知道,但月行此时却有些真心眷恋这茅舍田野,这朴素的小秋千。
花杏渐渐感受到身边的姑娘,有一种失落的情绪。
“姐姐,我知道你家里肯定有很多很多规矩,就像何清池那小呆子一样。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