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愤怒与悲伤充斥着她的双眼。
过了很久,花杏仍流着泪,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时辰的光景,花杏却觉得自己在这寒冷狭小的地窖,挨过了一生。
不知现在外界是何惨状,花杏逐渐听到自己要跳出来的心和急促的呼吸声,她脑海里是阿爹严肃的话语,是母亲最后的叮咛,是表哥惨死的样子,是田垄间泛红的水流。
花杏伸出一只手,一点点挪开头上的石盖。那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除了空气中寒意愈浓的风,没有任何声音。她挣扎着爬出那逼仄的阴暗地窖。
此时仍在夜里,村落却是一片死寂。
花杏悄然地走了几步,在窗边窥视,确认屋外无人后走了出来。她走到茅屋,床上是尸身冰冷的阿娘,阿娘脸上还是那样淡然安详的笑。阿爹眼睛睁着,背上是巨大的血窟,他紧紧握着阿娘的手,床单上是大片干涸泛紫的血迹。
花杏的眼珠要掉下来一般,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许是昨天哭了一日,已忘却如何哭出声,任由眼泪无声地肆意流淌。
花杏跑到院落外,深夜的秋风带着十足的凉意穿过她的衣襟。她的心已在一夜间凉透。她跑到院外,不远处便看见倒在血泊中,满面痛楚之色的表哥。
她不停地跑,似要逃离这人间炼狱。
她大声地喘息,像是在一遍遍验证,这是否只是一个噩梦。
花杏跑到那株大树下,两个简朴的绳木秋千在风中轻轻摇曳着,秋千下是死于残害的孩童,小小的孩子,嘴角是血,和求生的渴望。夜色如墨,秋千就那样晃着。
“阿爹,你答应阿杏的秋千,一定要做哦!”
“好好好,阿杏乖,做个梦就能看到了。”
花杏闭眼,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与血水融入这广袤的土地中,她脑海里还是此日前南郊的油菜花田,蝴蝶穿梭,秋千上是阿爹抱着自己的幸福,是和清池月行的乐园。
“做个梦就能看到了……”
花杏脑海里都是那年生辰前阿爹说的这句话。
第二天她就看到了秋千。
可这是她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或是说这就是醒来后将看到的景象。
花杏哭着摇着头,她绝望地一步一摇地走着,脚边是一个个熟悉又带着痛苦的面孔。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徘徊了多久。
东方渐白。
城门沉重地打开,城内似与往常般,只是做了个寻常的梦。
临安城内熙熙攘攘的人声传来,花杏失神地向城门走去。
“临安南郊村里的人,昨夜里死的死,逃的逃……”
城里的行人信步走出城门,似闲话家常般,描述着花杏身临其中的人间炼狱。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在府中过节呢……我说怎地好一个中秋夜,这临安城没往年般热闹了……”
花杏不由得怔住,这些城内富人永远不知昨夜的成王的铁骑,是如何在这临安城郊肆虐,这城门外昨夜又扬起的是怎样迷人眼目的黄沙。
“这可是个中秋夜呢……”
花杏的眼泪从泛红的眼睛中流淌,溅起城门地面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