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行静立一簇白山茶前,望向天边的云彩。
她想起第一次认识花行时,看到田间那无垠的天空。
“姐姐,你还记得一个人吗?”
花行歪着头咧嘴笑着,神色中却有一些淡淡的愀然。
月行侧过身望着花行,不解地问。
“什么人?”
花行没有立即回答她,她细细抚摸过花圃中每一朵白山茶,又说。
“临安旧都,白岩书院。”
月行似是忆起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花行。
“你是说那个小书生么?”
花行“嗯”了一声便垂下头,耳朵泛起浅红,似花圃中的花般不胜娇羞。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月行言语中隐隐有着一种怅然,感慨地说到。
“姐姐,你去过姑苏么?”
“不曾。”
“不知现在的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花行失落地抚摸着手中的白山茶,一滴清露顺着她的雪腕落下,沾湿了足下的土地。
“若人间有情,自有相逢之日。”
月行伸手抚摸着其中一个还未开的乳白花苞说到。
花行闻言看向月行,月行那冷峻的侧脸在午后春光之下多了一丝柔情,一种外人无法看到的美丽。
花行有时候觉得月行心底的柔情就像月夜中的昙花,只有在暗夜中,不经意地盛开,虽只有瞬间,却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谢灵渊之流永远不懂,也不可能触及的美丽。
月行与花行作别,便去戒律堂忙她的事了。
花行坐在这离花苑中,杵着香腮,对着满园春色发愁。
她正思索着如何布置这离花苑,她凝望着这一片云蒸霞蔚般的色彩,蓦地想到儿时答应要给小书生编花篮的事情。
“我要你看到我,就像看到整个春天的花开。”
可那时的她只能抱着竹藤编的空花篮,在花市对着那名贵的花种发愁。
想到此处,眼前一片绚丽令花行眉头舒展。
寒云峰下江水前。
漆雪在山下缓缓踱步,远望四处景致。
忙了一阵子的百花会事宜,漆雪倍感疲惫,便想着午后离开门派,到山下江边散散心。
黄昏已悄然而至,满目都是云霞蒸腾。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江上行舟点点,渔舟唱晚,响彻白帝。
漆雪沿着江边行走着,任由傍晚的风吹拂她翩跹而起的衣袂。
“救我……”
漆雪隐约听到山岩内传来一个女子虚弱的声音,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夕阳隐于那一江晴明之中,夜色笼罩整座白帝城,江面也渐渐黯淡下来。
漆雪走近乱石之中,呼救之声愈发清晰,漆雪便加快步伐。
“救我……救……我……”
漆雪走到岩洞口,却发觉那女子的呼救之声有气息将绝的意味,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漆雪绣着鹅黄月季的衣裙随风而起,她的广袖衣袂在洞口飞动,落入那人眼眸中,就像那汪洋中的泅水之徒,看到船上飞舞的风帆般。
“妹妹,你快……救我……”
漆雪这次清楚地听清了女子的声音,她神色一凛,感到后背窜起的凉意,细眉紧蹙。
“妹妹……是你么?”
洞内女子的声音分外欣喜,久旱逢甘霖般,言语中也添了些生气。
“你怎地在这里?”
漆雪语气冷然,她一脸严肃地问道。
“好妹妹,你便这般狠心……”
洞内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分外伤心,漆雪踌躇片刻,仍旧选择向岩洞内走去。
那潮湿的岩石上趴着一个浑身血迹的女子,她额前的刘海被汗水一缕一缕地黏住,她听到漆雪走近,艰难地抬起头。
她那痛苦的双眼中点燃一簇亮得怕人的光,像荒野中求生的兽。
她伸出那沾满血迹的手抓住漆雪的衣裙,那鹅黄的月季花上瞬时染上血污。她暗绿色被刮破的衣袖随之举动摇晃着,像魔鬼的獠牙般。
漆雪紧蹙眉头,静立俯视着这浑身狼狈的女子,冷声道。
“你这副模样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女子嗤地一声冷笑,笑声中满是绝望。她没有回答漆雪,而是自嘲道。
“我这副模样死在这里,毒龙夫人应该会很高兴吧……”
漆雪望着女子满面的痛苦与污渍,似是回想起什么,还是生出恻隐之心,屈身将她扶起,让她靠在那岩石上。漆雪从衣袖中掏出止血的药,洒在女子创口之上。
“妹妹……姐姐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女子想伸手去握漆雪的手,漆雪会意想把手递给她,犹豫片刻还是将手缩回去。
“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更没气力。”
漆雪别过脸去,眸中神色复杂,交织着痛苦与警惕。
那女子的眼眸中是浓浓的悲伤,却又像暗夜中伺机而动的狼,眸中隐约有种一种狡黠。
“自从离开毒龙门……这几年我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女子将头靠在漆雪臂膀上,仰视着漆雪,眼眸中是乞怜的神色。
“妹妹,看着你我相识多年的缘分上……看在姐姐当时和你还算和睦的份上……救姐姐一命……姐姐永远不忘妹妹的救命之恩……”
漆雪别过脸去,并不应女子的请求。
在女子喃喃言语中,她脑海里浮现出很久之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