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带回几个女孩子后,花行就经常去街上为她们买各种吃食,日子悠悠荡荡地过去了。
有一日她想向那画摊书生买画,书生没有收下她的钱,反而送了她那幅初见那天午后做的画。
那个穿着新布衣裳的失声女孩,抱着一卷画,笑盈盈地跑到怡香楼递给她,又似小鸟般扑楞着跑去。
花行展开那画卷,水墨之中唯有一个姑娘身着红衣,抱着满怀的白花,在烟雨江南的石桥上分外惹眼。只是这个红衣女孩,虽有几分像方才送画的小姑娘,却更像原主幼年的模样。
花行将画卷与从门派带来的花篮放在一处后,听到后院传来热闹的童稚声,便下楼向后院走去。
“哇!女孩子也能学打架吗?”
湖边一块广阔的空地上,那个最胆大的女孩兴奋地说道。
“这不是打架,这是武功,学了就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那日帮着胆大女孩一起接过花行吃食的稳重姑娘说道。
“不仅可以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了!”
几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热烈地讨论着,两眼放着光。
花行看见月行仍旧一身劲服站在孩子旁,心下便知她们聚在一起做什么,也跟着走了过去。
月行仍旧面容冷然,望着孩子们的眼神中却多了一种复杂的心绪,她看到花行走过来开口说。
“姐姐!你要教新来的孩子们武功啦?也教教我嘛!”
“你多大了?也需要我来教啊?”
月行拍了拍花行的肩打趣道,花行方才听孩子们谈话便知这是月行的主意,而且看起来她们都很迫不及待。
花行望着月行开玩笑说。
“我教她们弹月琴,姐姐教她们跳舞,这样以后晚上就不用我们几个人轮流来了,累都累死了。”
月行闻言面色略有些沉,她说。
“这些终究是取悦男子的把戏,学它作甚,”月行顿了顿,望向花行的双眼,眸色深沉,她说,“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师父在临安建怡香楼的缘故吗?”
花行闻言来了兴致,二人从白帝城返临安时,她便问过一次,但仍旧心下有所疑惑,便点了点头示意月行说下去。
“毒龙门的创始人行深禅师,本是佛门中人,虽不羁洒脱,超然戒律,却仍旧心系众生。然而欲渡芸芸众生,却只能深入红尘。”
月行的目光穿过正在扎马步练着基础招式的女孩们,望向遥远的天边,声音也似檐铃般茫远。
“数百年前,仙门中有个修佛仙子,菩萨心肠与金刚手段皆有,却为了度化陷入红尘泥泞那欲根深种的众生而来到凡尘,投身秦楼。凡公子王孙无不为之倾倒,可一与之交接,欲心顿散。仙子度化数十载后飘然归隐,只留下一具肉身空壳埋葬。”
花行听着这个故事出了神,好奇道。
“那后来有发生什么吗?”
“曾有个高僧路过埋葬这具肉身的土丘,高僧让众人挖出方知埋的根本不是什么烟花女子,而是黄金锁骨。故后人称这位仙子为‘锁骨菩萨’。”
花行思索着这个故事,似乎在曾经那个世界时也在话本中看过,她感慨这样一位本该纤尘不染却选择深入红尘的仙子,必是慈悲救世之心,而这样的心现下的浊世又会有怎样的人拥有。毒龙夫人看似冷厉,却选择深入红尘。
只不过锁骨菩萨救的是沉沦众生,而夫人救的是世间女子。
花行想到此处,走到那个胆大的小姑娘身边,拉起她的手亲切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其实是没有名字的。我家一共有五个女孩,我是第五个,所以叫我小五,后面爹娘实在养不起,就把我卖了……”
花行摸了摸她身边那个分外懂事的女孩的头,柔声道。
“你呢?”
“我有名字,我叫喜儿。”
月行跟着走了过来,对着其他孩子问道。
“你们有自己的名字就都说出来吧。”
“我叫喜奴。”
“我叫招娣。”
“我叫双儿。”
……
这一圈孩子挨个报了自己的名字。
要么就似小五般,按照出生的序数来叫,要么就是看似喜庆实则媚俗的名字,左右离不开“小”,“喜”,“奴”这样的字眼,要么就是为了生男儿取“招娣”这样的字眼。
花行不由得想,古时候的女子是这样的可悲,一出生的名字就带着这样的色彩。其实自己曾经那个现代世界,也不少女孩叫这般名字。想到原主小时候虽出生城郊,父母还知道找个读书人取名,已是一件很大的幸事了。
饶是如此,夫人也是因为不喜欢“花杏”这般的娇媚才改了后一个字吧。
月行没有说话,静默地听完孩子们一一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冷冷问道。
“那你们喜欢自己的名字吗?”
女孩们沉默了很久,有几个低下了头。
被父母叫作小五的大胆姑娘跳了起来,摇了摇头说。
“一点儿也不,就像我们村里的小猪崽一样。”
花行冲着女孩们宽慰一笑,提议道。
“这样,到了新地方,就是不一样的人生了,名字可是要叫一辈子的。每个人都换一个名字好不好?换一个喜欢的名字。”
“好!”
女孩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是两位姐姐为我们取名字吗?”
那个懂事的女孩问道。
“重获新生后,自己的名字就由自己取吧。”
月行回答道,她拍了拍女孩的肩,接着说。
“这半年内学会认字后,就把你们想好的名字告诉我。想好自己的名字,就可以认我为师学更多武艺了。你们想去我之前说的白帝城吗?”
女孩们听到这句话刷的眼睛放光,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
“我要去城里买吃的,挑一个幸运小孩和我去!”
胆大的小姑娘在花行话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