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确保体力，都善摘了林中几株药草入腹。往后的一路上，都善斩杀了不少低级妖物，那颗带着不忍的心逐渐麻木。
直到越过鸣河旁边浓密的禁制之林，终于可以御剑飞行。
*
一日千里。
眼看不日就可抵达宗门，都善渐渐放下几分心。
突然，隔空受了一掌，飞剑不稳，都善重重落到一处河中。昏迷前，他感叹，自己果然高兴得太早。
耳边烈火烧干柴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的声音，都善的意识逐渐转醒，睁开眼，发现自己从头到脚被紧紧绑住。
在他头上，破庙供奉的神灵唇角带笑，眼怀慈悲。
“你可算醒了，”狐九容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撑脸看着他，“早知你伤得如此之重，我那一掌定会轻些。”
这话有些莫名，都善却无暇顾及，只觉心中的疑惑解开：“原来是你将我打落。”
狐九容起身，眼角尖得像钩子，一双眼仿佛隔着红纱鸾帐般凝着他，长长的指甲从他胸口上划过，“你昏迷的时候，我可替你解决了不少觊觎续生花的人呢。”
顺着狐九容的视线望去，果然在门边堆了小山般高的死尸，有人也有妖物。
胸口的异样迫使他低头，都善这才发现，自己的衣物如今只能勉强蔽体。
他冷然道：“你是为自己解决的吧。”
“做人呢，太明白可就不好了，”狐九容微微低头，娇媚一笑，伸手往下探，蛊惑道：“把续生花给我，好不好？”
都善紧皱眉头，“你要续生花做什么？”
狐九容手一顿，坐回到一边，竟是抽泣起来。
“要续生花还能做什么？我母亲如今危在旦夕，我想救她。”
都善抿唇，竟是有些为难的样子：“可我师妹也急需续生花救命。”
狐九容转头看他，满面泪痕，眼中转起漩涡，“给我，好不好？”
说着，欺身而上，软弱无骨地贴着都善，缓缓滑下，径直跪倒在他的脚边。
都善平生何时遇见过这种场面，不禁头冒冷汗。
到底拒绝：“抱歉。”
狐九容面色一沉，暗忖他竟不受魅术的影响。于是收起那副可怜样，亮出长长的爪子和六条尾巴，杀气森森，“左右得不到续生花，不如杀了你。”
都善露出不合时宜的天真讶异：“你是狐仙九容？”
师妹告诉过他，狐仙九容本有九尾，为爱只剩六尾，是当今世上唯一一只六尾狐狸。
她那时还说笑似地提醒他，“听说狐仙尤善魅术，通常以柔弱示人，然后趁其不备取命。师兄，你可别被骗了，不然我会瞧不起你的。”
他当时想的是，师父从不让自己下山，他又怎么可能见得到狐九容呢。
狐九容冷声否认：“不是。”
都善也不管她承不承认，把话绕回前头：“续生花当真为你母亲取？”
“不然呢？”
“我听说你有一爱人，愿意为他忍受断尾之痛。”
“爱人？”狐九容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词，“哈哈哈哈哈哈，他害我断了三尾，还害我母亲重伤，我已经把他杀了，永远都活不了了。”
“便是还留了一口气，我母亲生养之恩，如何竟比不上他了？”
都善微愣，他从小无父无母，是师父养他长大，与师妹青梅竹马。若是面临这种师父和师妹二选一的境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选谁。
一时陷入沉默。
心中隐隐闪过保师妹的念头，他不由愧疚，生了弥补的心思，于是叹道：“我听说续生花的叶子亦能续命，虽不如续生花可致人永生，想来区区百年也是有的。不如你把我放了，我把叶子给你？”
九容狐疑，“当真？”
“自然，以我现在的身体，也跑不掉了不是吗？”
狐九容眼睛一眯，见他神色不想作假，思忖自己的确不亏，一边留了后手，一边施法解开他的绳索。
哪只松绑以后，都善竟真当着她的面取出续生花，摘下唯二的叶子给她。
狐九容眼中闪过诧异，有些不敢相信。她并非不分黑白之人，鸣河是什么地方，从那种地方摘得永生花，看他这满身伤和失血过多的形貌就能猜到过程的艰难。
能得两片叶子，她也知足。大不了百年间，再寻别的续命法子。
心下主意已定，九容伸手接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都善。”
狐九容扯唇，心觉他这般行径，当真应了这名字。
“若此叶奏效，来日我必报此恩。反之，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都善与九容所不知的是，若这永生花长在河底的寻常地方，自然浑身是宝。可偏偏，它长在巨魔的石棺之上。
而眼下，九容感慨都善之仁，都善亦赞九容之爽快。
双方作别，各自去救想救之人。
*
都善终于把续生花带回宗门。
守门的弟子见他归来，连忙禀告，不一会，掌门亲自来迎。
都善抱拳，恭敬道：“掌门。”
掌门点头，殷切问道：“都善啊，你找到续生花了？”
“是的掌门，我正要去找师父。”
掌门眼中闪过精光，语气越发柔和，“你师父把灵力输送给你师妹续命，已经筋疲力尽，刚刚才休息下。不如，你把续生花交给我，我去救人。”
都善转念一想，这续生花并非常物，一路引来的觊觎之人何其之多，非是把续生花交给掌门这样的人，他才能彻底安心。
何况师父因灵力之失陷入昏睡，也不知道哪一日才会苏醒。若只凭他现在的灵力，恐怕亦不足以催动续生花之力
都善正自忖度，掌门以为他不愿意，语气登时带上几分责怪之意：“怎么，你连我都不信吗？”
“你自小为宗门招来多少妖物，我可曾多说过一句？亏我还用宗门宝物为你设下十八岁的禁制。”说到这，他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