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允是个聪明，且会隐忍的女人。即便丈夫的产业，被公婆全部霸占，只留给她一个二进二出的小院，独自带着女儿居住，她也没有大吵大闹。
她冷静的给远在姑苏的娘家写了求救信，杜家很快就找到了金陵同是皇商的薛家，薛家又来求了京城的贾家。
贾母便是那个接到求助信的人。
贾母早就见过杜月允，还在王宁怀着豆豆的时候，两人就私下接晤过了。
贾母对杜月允的筹谋十分欣赏，也对她的能力，有过初步的判断。于是高薪聘请她进了卫浴生意的团队，但却没有让她即刻上任，而是表示卫浴生意是她和儿媳妇一起的，需要经过儿媳妇的首肯才行。
杜月允第一次听说，婆婆还要儿媳妇的允许，才能往团队里插人。她一是羡慕这样的婆媳关系，二是对王宁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能让婆婆对她这般的尊敬。
今日终于见到了王宁本尊，杜月允一开始其实还有点紧张，总觉得能让婆婆这么尊重的女人，一定是个极厉害极有手段的。
可当和王宁交谈了几句过后，杜月允意外的发现，二太太竟然是个十分温和可亲的人。
杜月允不由起了几分担心，温和可亲的人，未必能做得好生意。只怕这二太太莫不是个笑面虎？
可再接触下来，杜月允却发现，对方虽然性子和善可亲，但却对生意上的事胸有成竹，有规划有策略，心性坚定，大局观极重。
杜月允这才对二太太逐渐佩服起来，不知不觉的听着二太太说着卫浴上的事，就听入迷了。
贾家的卫浴，在京城还是很有名的，特别是那玉石打造和黄金打造的卫浴，在京城几乎每个贵户都有一两间。
杜月允本以为二太太想做的是高端生意，可没想到，二太太的重心，竟是想放在普通版上。
她的野心，是想让全民都用上卫浴，而不是只有富贵人家能用。
“便是乡野村民，也该有自己的卫浴间才行。咱们是人，又不是畜生，随地大小便，与那牲畜又有何不同？”王宁笑着道：“所以若是能想法子解决成本的问题，倒是可以将那普通版的价钱，再压一压，争取让全城，甚至郊县的人都用得起。”
杜月允知道，这是王宁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也是第一个考题。她沉思片刻，对王宁道：“瓷器这东西，本就是官窑为主，虽咱们现在也有私窑，烧制出来的却是比不上官窑的好。若是能养一批烧制的工匠，在这方面提升一下，说不定可以研究一下瓷器的造价。”
王宁点头，笑着看她，却并不说话。
杜月允又道：“再就是，这马桶，非得用瓷器不可？还是可以再换个材质？”
王宁道：“我试过许多，唯有瓷器的硬度足够，且方便冲刷。”
杜月允犯了愁，恳请王宁再给她一段时间，这才告辞出去。
杜月允走后，釉屏上前收拾桌子，忍不住道了句：“奴婢瞧着，她也并不出奇，怎的还被老太太瞧上了？”
王宁笑道：“你可别小瞧她，这年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杜家却会对她的求助，立刻出手帮忙，可见对她极为重视。”
釉屏歪了歪脑袋：“这奴婢就瞧不出来了。”
王宁掩嘴笑了笑：“没见过真本事，都瞧不出来，且看看她的答案再说吧。”
釉屏又随口聊了两句，收拾好了茶碗，端着出了上房。
王宁这头看着这段时间收到的订单，心里对平民版的卫浴销量，也有了个大概的估量。
很不乐观。
说实话，并没有多少人家，愿意拿出这钱来，造什么卫浴间。
对这个时代来说，卫浴间就是过度的奢侈。
这个时代，多的是大街上随处大小便的人，有些商家，甚至还觉得在自家门口大小便是他的财运。
京城里，也有公共的茅厕，可茅厕却没有多少人去。那么自家再花钱造个卫浴间，就更不太有可能了。
王宁有些犯愁，她的理想虽然是全城卫浴，但好像真的有些异想天开了。
她一穿来就是名门贵女，嫁的又是国公府，自然没见过外头的百姓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一段时间，接触外头的人多了，也才慢慢发现她的问题所在。
卫浴的生意，如果只做高端版，确实是稳赚不赔，但这跟她的初衷就有所违背了。
再加上，这生意，若只盯着高端做，很快就会没得做了。
古人的智慧可不能小觑，特别是华夏人的模仿能力，如今还没有人模仿她的生意，只不过是因为大家还不懂技术罢了。
待有人把这技术私下研究出来，那就是分分钟被人抢活的命了。
王宁之前就给丈夫打过预防针，她这买卖，前期是能赚不少，但来钱的寿命太短。估计再过半年，就会有别的模仿者出来，抢她的买卖了。
正好，她也不想太打眼，推出卫浴设施，除了要赚钱之外，更想做的，还是做出一些能够温水煮青蛙的改动。
心中对钱的贪念不大，就不会出事，王宁谨记这一点，不想跟时代硬碰硬，扯什么知识产权。
晚上丈夫回家，两人互相交流的时候，王宁提到了杜月允，也提到了自己的生意。
贾睿听完妻子的想法，并没有因为将来会少赚钱而感到惋惜，反倒十分欣慰的说：“好在是你，换了其他人，脑残的一笔一定要改变这个社会，我才觉得麻烦。”
王宁忍不住笑了起来：“总之，这生意，咱不会再赚太多了。但这平民版，我还是想推行出去，你看可行？”
贾睿点头：“可行，其实衙门里也常有人说这满街大小便的事儿，可很难改的掉。若是能改，自然是大功一件。”
王宁道：“那这功劳，若是你的，会不会对咱们更有利？”
贾睿盯着妻子看了半晌，忍不住噗呲一下：“鬼丫头，又打主意想白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