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辰年正月廿二日,宜动土。
荣国府西院的角落上,王宁带着丫鬟们烧完香,对着东南方向拜了拜,小厨房的开工仪式便完成了。
画屏送太太回了房,便出来叫了两个二等的丫鬟嘱咐道:“让人看好了,若有一处偷工减料,被太太发现了,可饶不了他们。”
绿樱“哎”了一声,同红柳一块去监工。
画屏回到里屋,见太太正低头拿羽毛笔画着图纸,她便上来替太太研了会墨,直到听见太太说“不必了”,这才退出里屋,在耳房拿着针线做了起来。
王宁这头画着分离桶的图纸,心里还盘算着该添置哪些工具。
这小厨房是她来了红楼世界后第三年才敢开始搞。头两年刚来红楼世界,贾母对她极其看不上,她那时只能行规蹈拘着,颇有些林黛玉刚进贾府时的感觉。
刚穿来知道自己是红楼第一大女恶人王夫人时,她也是崩溃的。好在丈夫也一起跟了过来,她省去了应付伪君子贾政的难关,不必人前人后皆演戏,这才有心力应付外头的人。
一两年下来,他们夫妻俩齐心合力,守着二房慢慢变好,才让贾母对她有了改观。
现在荣国府的问题还是一大堆,但至少二房这边她已经整顿好了,守着她这西院一片地方,不去多管别人的事,还算省心。
就是刚来的时候极不习惯,这里一天只吃两餐正餐,上午九点算是午饭,下午三点吃晚饭。其余时间饿了就拿点心宵夜填肚子,很不健康。
贾珠那会儿才七岁,饿的瘦巴巴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王宁不想让这个贾府“唯一的希望”早夭,想尽了办法用茶房的小炉子给儿子每晚八点也必能吃上一顿晚饭。
加上丈夫贾睿还给儿子请了两个习武的先生,让他日日锻炼身体,贾珠这身子终于是眼见着壮实了起来。
也因为这个,贾母对王宁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对待她的态度上,以前多是假笑客气,如今倒是没了假笑,时不时还严厉的指正,反倒有了些真心。
王宁今年过年的时候提了一嘴,想弄个小厨房,方便给儿子加餐。
贾母虽口中说着她“事儿多”,却也毫不犹豫就批了条子,又亲自派人来选了个好地方。
王宁对贾母这看似严厉,却实则宽厚的做法,心存感激。心里只想着把小厨房建好一些,好让自己日后能大展身手,平日也亲手做些好吃的孝敬她老人家。
画到一半,丈夫打外头回来,王宁也没起身,只抬头问了句:“去哪儿了?”
贾睿取下帽子来拍了拍,画屏跟进来替他接了外头的衣裳挂起来,便又退了出去。
贾睿这才坐下,喝了口茶。
“东府那边的人叫去了,说是敬老爷要出家,劝了几回才劝下来。但估摸着也劝不太动,看着还是有那念头。”
王宁放下笔,看着丈夫皱了皱眉:“与其劝他,倒不如正经劝劝东府的大爷,他若还是那样,以后……”
夫妻俩对望了一下,纷纷苦笑摇头。
宁国府的那点破事,他们是想插手都难。好在东府的贾敬这会儿还不到出家的时候,毕竟惜春还没出生呢。
贾珍那边他们夫妻俩是改不了什么了,以后要还是那么乱,也就只能远着了。客客气气的当个邻居,谁也别掺和谁的事。
贾睿喝了两口热茶,终于舒坦了下来,往身后一靠,颇感慨道:“好在咱俩来得早,若是红楼开场了才来,那才真是改不过来了。”
两人说话声音小,加上里间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倒也不怕外头听见。
贾睿穿成贾政之后,做的事只比妻子多,不比她少。
毕竟贾政这人虽书里写着他是全家最爱读书的人,可也只是跟贾府的人参照而言的。
对外相比,贾政此人功不成名不就,口里说着要科举,却由父亲贾代善临终上书求了一个闲职。而实际上他什么正经事都做不好,一天天的身边就围了些清客拍马屁。
工部主事,听着在四部当差,却是个闲职。若真有才学,又怎会将他发去工部。
为着日后给家里人留条后路,贾睿只能拼了自己多年来所学的知识,在工部屡屡发布新的发明。
他先是做出了抽水马桶,改善了皇帝每日出恭的环境,又设立了一整套完整的排污下水图,将后宫改善成不需要再去恭屋出恭,省去了冬天冻屁股的弊端,也免了每日刷恭桶的耗时和人工。
这两项改进,令皇帝对他大为改观,开始正视他的作用,并命他参与到今年江南一带的水坝重修事宜里,二月正式启程先前往杭州复命。
如今离启程还有几天功夫,贾睿不免问起他出发时的行李。
王宁道:“都替你打点好了,该用的都带上了,你那套绘图工具让人用牛皮纸好好的包着,放在檀木箱子里了。”
贾睿闻言想起身去找。
王宁又道:“急什么,箱子都在库房里搁着,这屋里哪有地方摆?”
说到这里,她身子往前探了探,离丈夫近了些,这才压低声音道:“你路上能拐道去扬州那儿么?”
书中虽说京城在长安,可实际上,曹大大自己也有漏洞,是按着京城在燕京方位写的。若是京城在长安,黛玉进京便不能走水路,而是得走陆路了。
这会儿过来一看,果然京城是在燕京,也就是清朝的京城所在,并不是书里说的长安,长安那得在陕西方向了。
从燕京走,可通京杭大运河,直接从扬州到京城,也正应对了书里所说的,上了岸直接上车便到宁荣街了。
此行要去杭州,必然是路过江苏的,只是要靠岸在扬州停留的话,就不知道时日够不够。
京官赴职,路上是给了行路时间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便可。
贾睿仔细算了算,时间倒是够的,若怕路上有意外,早几天动身就行。
“也该去看看妹妹妹夫一家,正好顺路,没有不看的道理。”贾睿想明白了,起身道:“回来了还不曾给老太太请安,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