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
“祖父都可能替你嫁过去,我不可能。”
谢君遥被谢棠说的一愣一愣,谢棠跟谢君遥大吵了一架,顿觉神清气爽。
谢棠扔给华明一袋新茶,要华明替她煮,华明乖觉,见她生气,丢下读本就摇起了小扇子煮茶。
煮茶器具也是谢棠带来的,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件又一件东西。
一大一小坐在屋檐下煮茶,春泥烂烂,静水东流,颇有些岁月悠悠。
洞明在庭中扫洒,自从蟒蛇事件后,但凡华明跟谢棠在一起,他就会陪着。谢棠不点破他,也不招呼他。
谢棠终于喝到一口浓茶,感叹,“我冬日里蓄了许多雪水,现在正是煮茶的好时候,可惜,喝不到。”
华明则好奇谢棠眼底那轮浅青,咦了一声,“如意,你磕到了吗?”
谢棠拿出铜镜照了照,老朋友果然又回来了,她说,“不是。”
“常年睡太晚就会这样子。”谢棠自笑自话,“我在家里才一副痨病鬼呢。”
华明问:“如意,你想家了吗?”
谢棠摇摇头,“还没有。”
华明又问:“如意,那你是快回家了吗?”
谢棠还是摇头,“该回家了。”
谢棠伏案写文章,华明待不住,跑去玩了,她觉得冷时,没人给她递暖炉,真是麻烦。
天气冷,冻的虽然精神,但手指僵了,文章大概写不成,谢棠欲起身离开,被人塞进怀一个汤婆子。
谢棠自然接过来暖手,汤婆子的温度让僵硬的手指复苏,谢棠抬头问,“不喝一杯吗?”
“春后第一茬新茶,很难得的。”
洞明子真的坐下来斟了一杯,这有点出乎谢棠意料,她知道这家伙有点,不,是非常怕她。
谢棠写文章时向来专注,甚至有时物我两忘,她写着写着,习惯性就把墨砚推给了身旁的人。洞明子喝完茶准备离开,一时无语,默默接过来,还是替谢棠研了磨。
谢棠的字遒劲丰逸,行云流水,文章一气呵成,坦落大方,洞明子不知不觉看痴了。
谢棠写完文章,回过神来,就看到这方光景。
她觉得有点好笑。
谢棠问他,“你也识字?”
洞明子五雷轰顶,前世他也是与名士结交,文气涵养,快意风雅,在谢棠眼里,他难道就是个野路子道士吗?
“当然!”
谢棠随手捡起华明的读本,“幼童启蒙”,谢棠翻了翻,挑眉,“原来你们也读这个。”
改变谢棠对道师方士刻板印象的重担,这就落到洞明子肩头。
洞明子觉得很有必要,他一本正经,“我们也不只会念经文。”
谢棠强忍笑意,“没错,研墨研得很好。”
“说来,还没问过你道号何洞何明。”
洞明子答:“洞察也,明机也。”
谢棠找了张干净的宣纸,泼默挥毫写下“洞明”,她抬头用眼神问洞明,洞明点头。
谢棠觉得还缺点什么,又在未后填了个“子”,她看了会便问洞明:
“你俗家叫什么?”
洞明子一时迷茫,从未有人问过这个。
“明琅。”
洞明子面带困惑,脱口而出,谢棠一怔,她还以为洞明与华明一样,从小被遗弃,道观里捡来养大的呢。
“东有明珠,琅琅其华。”谢棠笑叹,“很好的名字。”
“母亲起的名字,还是父亲起的?”
洞明子呆呆地,“师傅告诉我的。我从前叫明琅,后来拜师入道,道号洞明。”
“你几岁入的道,从小跟师傅在一起吗?”
“五岁。”
“那时正值战乱啊……”
“贫士从小跟着师傅长大。”
反应过来这是谢棠套话的话术,洞明子并没有恼怒。
他虽不知道谢棠为何问这些,但洞明子并不反感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
只是对方是谢棠,这有些讶然。
“贫士从小孤苦,与师傅隐山而居,从未问过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贫士觉得能守住这方小小南云观已是极好,华明那孩子,把这里当家呢。”
洞明子感慨,“乱世倾辄,一朝得生,便实为幸。”只可惜你生性好战,从不满足于安定。
谢棠听罢,点头:“乱世倾辄。”但就算乱世,偏安一隅,苟且偷生,为人一遭,也算枉活。
“不过,你今年也就十五六岁,一口一个贫士,干嘛这般老气横秋。”谢棠不满。
“贫士、我…我…”洞明子脸颊染上一层绯红。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洞明子垂眸,掩盖一震的瞳孔,他手上浮起一层薄汗。谢棠在试探自己?难道她真的也重生了?
“如意。”洞明子强装镇定,“华明告诉我,善人的名字叫如意。”
“如意……”谢棠轻声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事事顺遂,如你心意。”洞明子说,“这是吉祥的好彩头。”
除却二十六岁早殇而亡,谢棠的一生载风载水,可谓算得如意。倒很符合这个名字。
谢棠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越是希望事事顺遂,越是得来许多磋磨。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名字与人切切相关,有时是最短的诅咒。”
洞明子劝慰,“但也要相信,会是最短的祝福。”
谢棠点点头。
这几天,洞明子见过谢棠太多迥异的模样,唯独没见过她伤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洞明子手忙脚乱不知该不该安慰。
谢棠,她这样的人,也会不如意吗?
谢棠则有一句话疑惑了很久,她问洞明子,
“你为什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