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施思望着江面幽幽地说:“我的事……张家嬷嬷是怎么跟你说的?”
何渭闻声转过头看了施思一眼,又转回去,不带情绪答她:“说你有了身孕,但是孩子父亲不能娶你,你已走投无路。”
“这样说的吗。”
施思仿佛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完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何渭对他说:“嬷嬷没有骗你,但是我的情况比这复杂的多,我离开京都之前就已收到孩子父亲的死讯,他家因犯事被满门清算,所以我不能让人知道这个孩子与他有半分关系,不然不仅是我,我家人也会陷入两难局面。我知道没有事先和你讲清楚就与你领了婚书,把你拉进这场风波对你太不公平,所以不管以后你要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为你取得。”
何渭听完沉默了半响,才说:“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孩子呢?留下他不仅你要吃苦,他也未必能平安顺利度过一生。”
何渭这几句话说得凉薄,语调无情无绪,随着江风悠悠飘到施思耳朵里。
“我要这个孩子,初闻孩子父亲死讯的时候,我想我一定要留下他的血脉,但是现在这个小生命已经在我肚子里待了两个多月了,他和我是一体的,我要生下他,让他到这个世间来,看看春天的花,冬天的雪。”说这话的时候施思慈爱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平静的看着河面,眼里是满满的希冀。
何渭看着施思的侧颜,叹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施思笑了一声,说:“是,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有情有义,是个侠女。”
“若是在我发现有孕之时就听爹爹娘亲的偷偷的把这个孩子打掉,那我就不用逃离京都,还能当我的官家小姐,就算残破之身以后不能出阁,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也不触犯什么律法。可是爹爹娘亲不能说服我,我也不能说服自己,所以无论怎样我也要尽力一试去保住他。”
说到这施思转头看着何渭,“你知道吗,我坚持生下这个孩子,爹爹娘亲说我痴,哥哥骂我蠢笨,只有你说我有情有义,”说着眼角落下一滴泪,“还挺受用的。”
何渭看着眼前笑着落泪的女子,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其中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为了保住一个已逝之人的孩子,孤身一人离家千里,从此没有父母的护持,前路只能靠自己,何渭无法想象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怎么承担。
施思接着说道:“先前没告诉你此事的风险,是我对不起你,若你不能接受,之后你可以休了我,我只要给这个孩子一个正当的来路,或许等风波过了,那时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艰难了。”
何渭自答应了张婆婆替她办成这件事之后,就从没想过要置身事外,也没想到施思会这样说,他承诺道:“不必多想,既然你会逃到这小小的边城,就说明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在京都是保不住的。你想生下这个孩子,我会帮你。”语气轻飘得好像这不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
施思第一次听何渭一次说这么多话,虽然还是他平常淡漠的语气,不过她仍然从其中品出一点关怀的味道,对此她心怀感恩,诚心答道:“我也知道我想的简单了,自然是不能回京都,到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去吧,风大了。”说完何渭站起身往回走,施思也起身跟在他身后,小狗撒着欢跑在两人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