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许一言刚在酒店停车场停好车，周源一通电话就打来了。
她只听了几句，烦躁情绪起来了，揉着眉心交代电话那端的人，语速飞快。
“通知厂区的加班人员除专业人员以外都不能靠近辐射源，运装箱运送车再去查，进厂后的路线让我们的人去划一遍，不清楚的调监控，马上去！我现在出发了……尽量赶在环保局之前。”
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偏偏耳机没电罢工了，许一言抬手摘了耳机，脚上踩了油门加速。
这一趟本可以不去的，跟着掺和也不是她的风格。只是建北众人硬扒着她不放，屎盆子兜头就想扣，不去一趟倒显得她有错在身不敢露面了。
建北钢铁实业在外地定制的Cs-137放射源在安装时发现防辐射铅盒丢失了。建北众人找寻无果后一个劲儿地给她打电话，说环保局的已经在路上了。
环保局的在路上了关她什么事？
许一言嗤了一声，究竟是谁出的主意想找她一起兜屎盆子？真有创意，也不怕她直接把屎盆子掀翻了一个都别想好过。
车已经进入厂区了，门卫看见熟悉的车牌赶紧升起花杆放行。
她随意停在空地，抓过副驾上的安全帽，一边扣卡扣一边往施工区小跑。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争执，随即慢下步子。
此时天已经黑尽了，有人眼尖看见了她，高声喊了句：“许工来了！”
众人齐齐转头，只见一个端正挺拔的身形穿着灰蓝工作服，戴着白色安全帽正朝这边走过来。
脚下是微微扬起的尘土，身后是刚推开的钢铁大门，许是夜风吹的，“咚”地一声重重扣上，震得本就老旧的门险些掉下几颗螺丝。
天色已晚路灯昏黄，她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众人却能感觉到来者不善。
不清楚个中原委的工人此时还在观望。
许一言在众人面前站定，视线一凝精准锁定了一人，沉声问道：“运转箱呢？出入监控查了吗？东西在不在车里？还有，你们葛总呢？”
概率极低但仍需要排除有人故意而为，每个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这几连问让被问的人顿时一脸尴尬，搓手摇头赔笑，一套否认三连。可能太着急了，冒了一两句方言出来。
许一言抬手打断了他，这显然是葛悦推出来背锅的，不想听废话。
“他们自查的时候运装车已经出厂了。”周源听不下去了说：“我看了，车上没有东西。”
“我们的人全部撤出来了吗？”她的声音很沉，像是静谧深邃的海面，也想暴风雨前的宁静。
海面幽而暗，底下波涛蓄涌。
“撤了，土建那个加班队也停工等着的。”
与此同时，刚刚被问的那人神神秘秘接了个电话，偷偷打量了一眼许一言，遂后跟她打了招呼，匆匆跑走了。
许一言抱起手犹自看向灯火通明的施工区，悠悠道：“他们把箱子弄丢了。”
周源：“？”
刚刚的电话她听见了。
“葛总刚从酒桌赶过来。”她笑了一声，很轻，连离她最近的周源都没听见。
是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人呢？
原在一旁静默的闫队听见这话顾不得还有建北的人在场，朝地上狠狠干啐了一口：“这些人怕不是洗澡的时候天灵盖打开了？”
全都是水！
令人大开眼界的应急措施，加之故意隐瞒实情耽误正事。就连找到安装负责人时人都酒过三巡意正酣，这样一群乌合之众会弄丢铅盒已经不足为奇了。
许一言抿唇当下无心问责，当务之急是找到箱子，至于秋后算账……
正想开口时，一道刺眼的远光灯划开昏暗的场地。众人抬手遮挡光线，一辆车正向这边驶来，映得她眸光微闪。
偏头对周源说：“说不定是……让穿防辐射服的人去放射源附近的施工区找，你就在高架那边等着别进去了。”
平时温和无害的人一进入工作领域就冷面冷心，有时候连周源都不敢在工作中跟她插科打诨。
周源不敢耽误，握着电话边打边跑进施工区了。
这种多方协调合作的项目，虽不是她的一言堂，但她总能前瞻性地提出问题，或是抓住关键一针见血地给出解决方案，将主动权揽在手中。
无论多难搞定的甲方，她都能七拐八拐给掰到自己的轨道上来。所以合作过或合作中的甲方负责人在领会了这位工程师的行事风格后，大多不愿意与她正面交锋，都会另辟蹊径或另作他算。
夜色降临，凉风袭来，穿着单薄工作服的众人被吹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那边越走越近的人，活像要来行刑的阎罗。直到眼前停下，她才终于看清。
“成主任，这就是我们厂区施工负责人了，许一言，许工。”
成主任听着建北的人介绍，打量着眼前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如此年轻，还是个女的，他倒是没料到。
许一言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他身旁的人，不置一词一脸冷然。
这副无所吊谓的模样，让一旁陪同环保局的设备科负责人倍感压迫。
早就听说这女的名校毕业，经手的大小项目完成度极高，平日里正面接触少，没太多感受，可现在这般情景自己不得不严正以待。
遇上这样精明的乙方，不知是幸或不幸？
成主任不想理会身边那些暗涌，敛下心绪对她厉色道：“许工，现在需要你向我们说明现场情况，以及采取的紧急措施。”
设备科那人插话未果又阻止不及，心中暗恼，还没遮掩呢就穿帮了！
许一言抬了帽檐，那双眼睛才完完全全露了出来，在路灯下格外透亮，眼神坚定且不容置疑，清润声音打破夜的清寂。
女子语声沉静道：“成主任，铯137放射源于今日下午五点进入本市辖区，于5:30进入本厂施工区，6点由建北实业本集团员工安装时发现防辐射铅盒遗失。现场人员已经疏散，由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