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吨钢水啊!这什么概念啊?”
什么概念?落在人身上的话,连灰都剩不下。
许一言此刻坐在rosebud,听着刚从建北回来的周源感叹自己福大命大。
建北工作人员因操作不当导致载有80吨1560度钢水的中包罐被烧穿,钢水霎时如洪流倾泻,现场火光四射,场面堪比火山爆发。
此次建北使用的中包的耐火层材料厂家鼓吹耐材质量好,可以用30小时。正常耐材使用时间18-26小时不等,这次事故发生时使用的耐材应用不到18小时。
她瞥了一眼滔滔不绝的人,的确是福大命大,从业八年没见过幺蛾子这么多的厂,不由叹道:“可能是命中劫数吧。”
周源也叹了一口气,这年头挣钱还得把脑袋别裤腰带儿上,命中一劫,属实不易。
余霁进吧台的时候,两人刚讨论完整修工作,齐齐转头看着他,来人摘下口罩,周源不由感叹:“余霁你怎么越来越帅了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赞美,后者只是抿唇一笑,雷打不动地先洗手。
“想吃什么水果?”他擦干手,抬眼问。
许一言一时不知道他到底在问谁。
“哈密瓜。”周源火速给出答案,余老板这么问那就是要请客了,白嫖令人神清气爽,白嫖令人容光焕发,白嫖不寒碜!
余霁点头看向许一言,后者摇头,他也不再多问,转头挑了一把水果刀。
于是,那双漂亮的手手起刀落一整个哈密瓜就分成了许多条。他挖去瓜瓤把瓜最甜的部分削下来,一条条切成小块装盘,放上精致的金属小叉子。
余霁将盘子推到两人面前,边做事边说着:“今天早上买的,很新鲜。”
轻飘飘的,漫不经心,像是分享日常小事。
许一言点头道谢,周源笑眯眯地边吃边谢。她也尝了一块,入口清甜爽口,炎炎夏日解热圣品。
他挑的菜和水果,怎么都这么好吃?
“不喝酒吗?”余霁见她发呆,面前空空连杯水都没点。
“不知道喝什么。”
“悬浮威士忌?”
许一言略思忖,一瞬忘了回答。
余霁双手撑在吧台上,认真问:“不喜欢?”
许一言错愕,调酒师应该都不想听到客人说不喜欢吧?
她摇头说:“当然不是。”并不是安慰,那天那杯威士忌是她喝过的酒里,唯一想再喝一次的,于是她说:“那就再点一杯吧。”
余霁心下了然,没说话戴了手套取出一块冰,开始了漫长的凿冰之旅。
许一言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心中讶异,他竟然不嫌麻烦?凿这么一块冰的时间可以做几杯别的鸡尾酒了,她有些好奇:“不用模具冻或者机器压吗?”
余霁看了她一眼,动作没停,语气平淡:“我喜欢。”
“……”
行吧,算她多嘴。
余霁见她被噎,女野王少有的吃瘪,倒是有趣。
随后将那杯悬浮威士忌推到她面前,示意她:“试试手凿冰球的劳动味道。”
“……”
继续看她被噎。
酒好喝,人够呛。许一言想。
余霁没再顾她这边,从墨盒里抽出单子,和另外一位调酒师分工协作。吧台上摆着各种基酒和雪克杯,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所以连周源在旁边叭叭叭地讲什么她都没心思听。
吧台里的人微不可察地挑了眉梢,没想到酒量差得没边的人对调酒倒是感兴趣,他动作轻巧灵活地搅动着杯中的澄澈酒液,冰块随着他的动作沉浮其间。
他站在那里,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他与旁边的人却像隔绝开来。
许一言别开眼,抿了一口酒,心中想着生活不易老板卖艺。
“颜艺”,她又不厚道地想。
周源把一盘哈密瓜消得七七八八了,又接着吐槽:“你别说,还真别说真的是无奸不商,公司刚给我发的差旅补贴又要送份子钱了……”等于白拿,又给还回去了。
许一言想反驳他,他这回送出去的份子钱是可以收回来的,还是双倍。正想开口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令她身形一怔。
“小崽子,哥哥没教过你背后不能说人坏话吗?”
她没回头,只是看着眼前余霁正摇晃的Shaker,银亮的杯子映着灯光,竟然都出现残影了。
这人手速也太快了吧,胳膊不酸吗?
周源听见黎敬出声时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歪头果然见他和邹成拥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这边,搞得自己只能苦笑打哈哈。
黎敬走过来拉开周源旁边的高脚椅坐下,没打算再计较,奈何邹成拥却没想放过他,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个锁喉,轻声细语地威胁:“你说说黎敬和我哪个奸?还是说我俩?”
“许一言救我!”
“神仙都救不了你。”
两人玩闹着,黎敬和吧台里的余霁打过招呼,点了一杯old-fashioned。
吧台里的人拿着长勺转动冰块冰杯,脸上表情甚是浅淡,看着他一点一点碾碎杯中的方糖,许一言忍笑,拽哥还真是,根本不管客人是否会等着急。
old-fashioned,黎敬最爱。
“你这配方好像不太一样。”她显然没吸取被噎的教训,又问了一句。
余霁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
每个调酒师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理解,许多时候会根据顾客的个人偏好而调整,余霁崇尚简约风格,所以用着最基础的配方。
但他此刻不想在这上面多说什么。
“余老板的老式酒是我喝过最顺的。”黎敬手搭在吧台上,惬意放松。
他一直很偏爱这款鸡尾酒,偏爱烈酒带给他的不是醉意而是更澎湃的心潮,直至睡去都不会消退半分一直延续到梦中。
许一言闻言敛眼,她不想去理清脑中思绪,那些因为身旁人到来而纷乱的思绪。她的确酒量不太好,此刻杯中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