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此刻梦中有何不安吗?
这段时间他尚且无比煎熬,眼前这个女孩爱而不得十多年,个中辛酸又岂是旁人能知晓能体会的?
只怕她落空的心里,填补进去的,从来都是些转瞬即逝的幻梦罢了。
的确如她所说,他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她呢?他自己不也单恋着,期盼着,处在与她当初相同的境况中吗?
应该给她多一点时间的。
暧昧中的心酸尚且有蜜糖包裹,可求不得却是这世上最漫长持续的痛苦,犹如生剜活剥,彻夜踯躅也难消解半分。
喜欢一个人时,表面再光风霁月,内心也有许多不能明言的龃龉。况且他对上她,本就算不得清白。
他甚至在想,“天晴”和她闹掰了,“余霁”是不是还能和她相安无事下去?
可事实给他沉重一击,他根本没办法与她相安无事。遇上她,他所有防御都不堪一击,像冷兵器遇上现代自动化武器,她无需刻意绸缪,他就已经自动崩盘了。
她的感情他都明了,是他太急了,忽略了那个人在她心中的份量,何况那个人本就值得她为其痛哭一场。
所以,即便那个人结婚了他还是慌,慌到口不择言,慌到病急乱投医,慌到字字斟酌她的言语。怕她关上门,他连走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没有非要她做出什么选择,哪怕不是选择他。
那段日子,说实话挺难熬的。
他端详着她隐在发际中的伤疤,是上次游玩受伤留下的,她总是喜欢去抠,被他抓到过好多次。
没由来的,他轻笑了声:“你果然还是把我骗走了。”
这次,你要多少时间都可以。
反正她只要轻轻招手,他所有的下定决心都会变成负隅顽抗。
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睡得很香。
他轻叹,“你还真敢睡。”
——
翌日,许一言从头痛中醒来,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揉着揉着发现……这不是她家,也不是酒店。
“草——”
“嚎什么?起来吃饭了。”余霁敲门。
“你怎么把我带你家来了?”她拉开门,一脸不可置信。
“你失忆了吗?你自己说的不想回家。”他抱起手,这女人竟然倒打一耙?
“那我也没叫你带我来你家啊?”
“酒店前台看你喝多了,不让开房。”他说完就下楼了。
“……”
什么破酒店,有钱都不赚?
饭桌上。
许一言边往嘴里送汤边用余光瞥他,“我有身份证啊。”就在包里,没道理不给开。
竟然还在纠结这个,余霁抬眼看她,“说明不了我们之间关系,不给开。”
“……”
“许一言。”他突然叫她,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他说:“你这么紧张,搞得我好像……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她听到这话,原本那点莫名纠结不翼而飞,此刻作弄心起,抿唇微笑回击:“你这么帅,我不吃亏。”
余霁只是低头“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随后剥了两个鸡蛋放在她盘子里。
“?”
“不是你说你一个鸡蛋吃不饱吗?”他挑了眼,冷静回击。
“……”
搁这儿噎她呢?
原本醒来后觉得局面僵持,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难解,不过他现在一如既往地嘴贱噎人,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下倒是轻松了许多,转而打量起这套房子来。
三层挑高公寓,光线很好,整个屋子通透明亮。一楼是厨房和会客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连着一个小阳台,阳台上种着许多绿植。
她刚刚是从二楼下来的,路过时看见有一个小书房,很小,没有门背后是通向楼梯口,面临一整个落地窗,很通透明亮,不会压抑。
三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主卧,这房子精细程度是地产公司很难做到的。
“买的毛坯?”她问。
“嗯。”他答。
“水电岂不是很贵?”
“民用,70年产权,硬装软装都是自己设计的。”余霁停下筷子,看着她问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听到这儿许一言心中已经明了,如果没有内部渠道拿不到这套房子的,心中念想随即作罢。
每层楼的水电位置,空间分区,光线效果,无疑是最优解,看得出来他费了很多心思。
“早知道就找你装修了。”她低头嘟囔着,这软装风格她倒是挺喜欢,温暖又简约。
“你当我革命一块砖是吧?”他勾了假笑。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又不是不给你工资。”她又不是周扒皮,不用白不用,谁叫他会的东西那么多。
“我又不是你的内人,不过,如果未来装修的是我们的婚房的话,我肯定比装这房子还用心。”
“……”
果然你一笑准没什么好事。
她咬着后槽牙瞪他,像一只张开爪子蓄势待发的小兽,下一秒就要向他伸出魔爪。
他勾了勾嘴角,一只爱叫的猫咪罢了,跟橘六一样,喜欢掏出爪子宣誓威武,奈何碰上了他这种资深铲屎官,三下五除二就能噎得她双手合十拜拜新年好。
于是,他问:“十点多了,你还上班吗?”
这个点儿去,铁定要被周源那个八公问昨夜春宵如何,遂答:“不去了。”
“那陪我去个地方行吗?”
眼前人眼底是难得的温柔,于是,许一言又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可是我这一身……”宿醉模样,不太体面。
“吃完饭先送你回去。”见她又想打退堂鼓,余霁悠悠补充道:“一言九个鼎,别想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