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好诱捕笼,揣着猫条,问胡一清:“在哪?”
“呃,在,一棵树下。”胡一清心不在焉地答他。她正在屏息凝神,用刚刚从衣兜里摸出来的唯一一根猫条来逗引小猫。小猫已经不再走了,远远地看着她。一人一猫陷入僵持。
“大姐,这也叫地点?找个能定位的行吧?”
“别说话。嘘。”胡一清喝止他。她试着向小猫走了一步,小猫撒腿就跑,钻进路边一个小区的围栏。胡一清往前追了两步,看不见小猫,泄气地说道:“算了,别来了。跑丢了。”
吴所谓叹了口气:“没事,有缘终会重逢。明天再抓。”他坐在路边,一边视频电话,一边把包子拿出来啃,就当胡一清是下饭探险主播。正在吃,却见视野一阵混乱。等镜头稳定下来时,吴所谓又看见了小猫。胡一清举着猫条,一点一点地喂小猫,小猫吧唧吧唧舔得正香。
“快来,绿源小区,学校南门对面的小区。呃,栅栏外面有个可以翻的缺口。没电网。我在缺口旁边。”
“啊?”
“目前算是稳住了。”胡一清看了看四周,“就是太不文明了,在踩草地。”
吴所谓一边走,一边责备道:“和翻栅栏相比,踩草地算什么。有个缺口你就翻,你是不是缺心眼啊。栅栏上面都是尖,想吃羊肉串也不用这么拼吧。要是居民以为你心怀不轨,把你抓起来。我就只能送五根猫条和半个包子探视你了。”
“我之前进来过。这小区安保形同虚设。不翻栅栏走正门,等我再找到这里,小猫就不知道在哪棵树下了。其实也没什么,刚刚翻栅栏,栅栏都酥了。上面那块明显是被人掰断的。”胡一清说着就不敢再说,自己也吓出了冷汗,心里责怪自己的鲁莽。她承认她有和小猫赌气的成分,现在想想,万一踩塌了栅栏摔下来,只怕……
吴所谓终于拎着诱捕笼和半个包子赶过来。胡一清手中小小的猫条,一看就是从店里顺出去的。故意不挤出来太多,就是要一点一点地留住小猫,此时还剩下最后一口。吴所谓不敢走得太近,把捕猫笼子放在地上。小猫看见生人,警惕地往后退了退。胡一清见它又要跑,用猫条勾引着它,趁它靠近,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它抱起来。
没想到,这小猫也没怎么挣扎,乖乖就范。
“早知道不叫你来了。”胡一清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打扰你午睡了。”
“没事。正好早上刚起床。”吴所谓说着,想摸摸小猫,又收回手。
“带了猫条吗。再给吃点吧。”
“带了。”吴所谓把手机塞进衣袋,腾出一只手,摸出猫条,用牙撕开,“我说咱也不至于吧,为了抓个猫还翻栅栏。先不说文明不文明,受伤怎么办?”
“我在家的时候爬树翻墙上屋顶,还怕这个?主要是这个栅栏年久失修,很脆,一脚踩塌真的会变成羊肉串。”胡一清说着,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看栅栏。
“真缺心眼啊。这次好好长个记性。虽然是招聘员工时给HR造成的伤害,那也不能给你算工伤,不会报销的。”吴所谓把猫条凑到小猫嘴边,“你看这小玩意,倒也不是很怕人,今天不带走,它明天肯定还来找你。单亲妈妈挺着大肚子还天天出来营业,看着楚楚可怜的,还不是为了找接盘侠。八成是蓄谋已久,跟你玩欲擒故纵呢。你看,在你怀里多老实。”
“喔喔喔,你还挺懂的。好好的小猫叫你一编排,显得这么……”
“看来职业确实会对人造成影响。”吴所谓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扯了扯嘴角,“该死。不该看那么多……”
“别。你的职业最好别跟你看的有关系。”胡一清闭了闭眼睛,“我睡前会看你直播。我只是单纯爱看你的那种好色,不是你爱看的那种好色。”
吴所谓就当她在夸自己好看,得意地笑了起来。胡一清看了看他,眼神突然定格在他脸上,抬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她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欲言又止。吴所谓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胡一清说道:“有脏东西。你嘴角这里。”
吴所谓松了口气,暗暗责备自己的龌龊。他腾不出手来,遂舔了一下嘴角,这熟悉的味道。他吧唧吧唧嘴,有点香,又油又腥:“猫条。三文鱼风味的。”
“我去。人型小猎犬啊。”胡一清看了看他手中的猫条包装袋,“还真是三文鱼味的。”
“那是当然。”吴所谓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因为我家里只有三文鱼风味的。鸡肉味羊奶味大虾味的都在店里。”
“真无语了。”
“其实也能吃出来区别,起码小猫可以。店里的猫崽子们吃三文鱼味都吃腻了,只能用来诱捕小流浪。”
胡一清闻言,看了看怀里有些发抖的瘦弱小猫,叹了口气:“可是对于它来说,大概是很难得的美味。”
吴所谓点点头:“这就告诉我们,女孩子要爱护自己。意外怀孕,一个人带球跑,日子会很难过。”
“你怎么跟妇女主任似的,这么会见缝插针。不请你给女同学宣讲真是太可惜了。”
“这叫用心良苦。”吴所谓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怀孕的流浪猫很难生存的,可以想见,独自怀孕的女人也不会好过。要是小母猫都能听懂我宣讲,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出卖美色,认贼作父,尊严尽失,用命来赌你的善心的地步。”
“是啊。还要被无聊的围观群众造黄谣,恶意揣测,一张嘴能给人家孩子编几百个爸爸,给她编几千个她不承认的渣男情人。”
吴所谓绷不住笑了,胡一清也笑了起来。小猫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小猫知道,起码以后有东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