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债存在了,不是单纯的过账。”
陈娟见吴所谓有松口的意思,连忙抓住他的胳膊:“老弟,我求你了。我家就陈迪这么一个兄弟,爹妈身体都不好,别把他们气过去。这钱我不要了,你体谅体谅我们吧。我给你跪下。”
吴所谓吓得连忙搀住她:“我的天,这可使不得,我要折寿的。姐姐别吓我。我还是得问问我爸妈的意思,我也是向爸妈借钱。”
陈娟闻言,只好坐下:“我弟一直挺老实的,以前没违法乱纪,他哪像坏人啊。他可老实了。”
吴所谓听她说“老实”,还是憋不住笑了。
胡一清在一边看着陈娟,她哭花了眼线,黑乎乎的,于是递了纸过去。陈娟揪过纸擦眼泪,胡一清没来由地想起自己的小弟,突然觉得烦闷:“其实,你弟进去,是他自己的事,不连累你当姐姐的。你还可以要这个钱。他当弟弟的不仁,说跑就跑了。你当姐姐的为什么帮衬这小犊子。”
“什么话,你能看着你弟蹲笆篱子啊?”
胡一清沉默了。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真做得出来这种事。她能一边流泪责怪这个不争气的王八犊子,一边送他去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不是为了钱,或者说,不只是为了钱。而是,她觉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犯罪了蹲笆篱子,天经地义。可是,眼前这个哭得昏天黑地的姐姐,用自己朴素而笨拙的逻辑为弟弟辩驳,试图用掺了眼线的泪水为弟弟洗刷罪行。胡一清想着,自己那个梗着脖子呲着毛,一身反骨的小弟,被她扯着衣领亲手推进铁栅栏后面,从此铁门铁窗铁锁链,手里捧着窝窝头。
她突然心痛了。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如果让她做一个裁判者,她也不可能在面对亲人的时候完全公正,完全冷静,完全做到一清二白。
这时候,她无比感谢小弟不可能是一个犯罪分子,也无比感谢回避制度,让她从根本上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吴所谓看了一会手机,轻松地笑了:“我爸妈说,这个看我的意思。那没事了,只要迪哥回来,给我说清楚钱哪去了,我肯定出谅解书。之前律师也说能和解来的。”
陈娟闻言就是一喜,梅琳慢慢地补充说道:“不过,能不能和解还得看陈迪的表现。毕竟是涉嫌刑事犯罪。您还得联系联系陈迪。”
陈娟千恩万谢地离开店里,胡一清终于落下卷帘门。吴所谓嬉皮笑脸,晃着脑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我不用还钱,迪哥不用进局子。”
胡一清幽幽地说道:“可是这姐姐的十万,就不知道哪去了。她急着兑店,可能是想要一个比较稳定的生活吧。工地盒饭,我帮人卖过。薄利多销,到处跑,累得要命。”
吴所谓闻言,又笑不出来了。梅琳拍了拍吴所谓的肩膀:“放心。如果她找不到陈迪,回去找律师问过,还会向你要钱的。总不会人财两空。”
胡一清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陈娟维护自己的弟弟,看起来是多么理所当然,像是猫妈妈一定要哺育自己的小猫崽,尽管小猫崽生了牙之后,每次哺乳都是上刑。本来是没错的,可她只是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