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是忍不住嘛!”
“滚,滚一边哭。听得我脑袋疼。”
吴鹤君到走廊另一侧,还是抽抽搭搭。胡一清问道:“到底怎么啦?怎么个诊断?”
“不知道。还在等着拍片做检查。他给我打电话,就说是腰疼。我去一看,他都站不起来坐轮椅了。他之前在给研院上课,上课的时候就腰疼站不住,坐着上的。下课就站不起来了,学生把他送来的,还租了轮椅。大夫说如果是严重的腰间盘突出,可能要手术治疗。他都这个年纪了,呜呜呜,还要遭这个罪。”
胡一清想说,人越是年纪大,在医院里遭的罪就越多,却不合时宜,只得说道:“江老师如果真要做手术,恐怕他比你还慌。你别当着他的面哭成这样啊,你让他怎么想。”
“我努力在忍了,就是忍不住。”吴鹤君一只手捂住脸,“好可怕。我突然感觉他已经在变老了,他头发都白了那么多。要是真上了手术台,风险很大。小老头多遭罪啊。”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陪着江老师就医?要不然我来陪着他?”
“不用。之前你带我来过医院,流程我大概都熟。导诊单写得挺详细,我会看。”吴鹤君用衣袖抹了抹眼泪,从口袋里拿出纸擦鼻涕,“就是很难过。他都疼成这样了,我居然才知道。”
“行,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吧。猫咖这边你不用担心,一会我请杜师兄和音音吃饭,然后回来看店。这边猫都喂过了,也换了水。喜宝看起来好多了,人进屋会跑来迎接。”
“嗯。那我去陪着我爹了。”
“对了。那个鱼你什么时候吃。”
“你炖上吧,再放怕不好吃了。要是方便的话,你不如送来,顺便买点饭。厨房里有上次我爹给猫带汤的饭盒。小老头中午饭都没吃呢。”
“行,没什么不方便。”
吴鹤君挂断电话。老江已经自己操纵着轮椅到他身后,撞了他一下,笑着:“哦吼,撞车喽。”
“这时候了你还玩,还笑。”
“你跟我说实话。大夫到底说了什么,我还能活几年。”
吴鹤君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能把我送走。”
老江笑出声来:“那你哭什么丧。这叫什么,如丧考妣。”
“现在还疼吗。”
“怎的,相中我轮椅了?”
“好好说话。再闹我给我妈打电话了。”
“诶诶诶,别。人家这大忙人哪有时间管我。说不定以为我是装病,故意骗她回来呢。”
“如果真急着手术的话,我有资格签字吗。”
“这我也不清楚,要不然先去亲子鉴定?我怕你保小不保大。”
“你怎么回事啊。跟你说正经的你还开玩笑,我心里好害怕。”
老江见自己不合时宜的玩笑并没起什么效果,有些泄气:“你这就害怕了。那万一你老子是心脑的毛病,咣叽躺地上,直接不省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你也躺下等我托梦,指导你该怎么做?”
“我知道该怎么做。无非是,带着你来医院做检查,然后医生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大事打电话通知我妈,我要是实在没用,就找小梅阿姨来。紧急的话,猫咖那边就直接关门,小清可以每天去喂猫铲屎。猫咖那里,我最近把感觉上有危险的东西都加固了,理论上来说,小猫们在店里很安全,不用人全天看店。以后我回家住,看着你。”
“如果我直接嘎一下过去了呢?”
“那反而省事多了,我直接联系我妈。没准她内部员工有亲情价。”
“内部员工亲情价已经配不上你妈的档次了。你妈这次去外地就不老实,憋着跟人家商战呢。据说是去鹅城办两件事,一个是抢占市场,另一个是收购总公司的股份,再收点她就是最大的股东。所谓的三年,不过是一种跟我打马虎眼的说法,她也不知道要多久。看来,此处的‘三’和古人的用法一样,是指‘多’的意思。”老江说着,有些感慨,“其实你说这人怎么也离不开社会生产。死了多少年还能促进消费,还能促进一种产业的发展兴旺。”
“根本上还是挣活人钱,没有活人惦记死人,殡葬也干不起来。”
“我死了你弄个好看的骨灰盒,最好能流线型,钛合金材质,带四个轮子,配个遥控啊,操纵杆之类的就更好了。我发现轮椅这玩意不错,挺省事,省得我自己走了。”
“我替你喘气,省得你……算了,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