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症,也请了医官来看过,说可能是受了惊吓刺激导致的失忆,他们也无能为力,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就匆匆走了。
“就算是神医华佗请来也没辙,把阎王爷请来说不定有点用。”我看着医官离去的背影暗自想道。
娘亲看起来很难过,时不时用含泪的眸子看着我,才过了几天,漂亮的面容就憔悴不少。
萧蔚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很自责,常常跑过来问我,冷不冷热不热,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在我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我不冷不热也没什么不舒服后,他的小眉头还是不能舒展开。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萧蔚一直待在静园没出去,娘亲担心我们出门会再次碰到万贵妃,遇到像上次那样的情况。
且不说上回溺水我醒过来了,就算是这副身体没醒过来,万贵妃也顶多被象征性地罚一罚,之后遭殃的还是娘亲和萧蔚。
像娘亲这样不受宠的低位嫔妃,在宫里被欺负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可是除了忍着,也没办法,这个世界,并不是谁做的对谁就有理,而是谁地位高谁就是“对”的一方。
现在正值七月,午后的太阳毒辣的很,也就萧蔚这个年纪的皮孩子愿意在院子里乱跑。
我在寝殿的案桌旁,一边吃着香甜可口的杏子,一边听娘亲吟诵着竹简的诗句。我向来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但娘亲的声音实在悦耳,让我就算听不懂,也能沉醉其中。
“思思,你把阿蔚唤回来吧,他这孩子,玩起来什么都不顾了,快叫他回来解解暑。”娘亲看看外面的太阳,对身边的侍女思思说道。
“是。”
那个叫思思的侍女应了一声后,欠了欠身退了出去,不一会跟在活蹦乱跳的萧蔚身后笑盈盈地回来了。
“夭夭,你看我抓的独角仙,比我前天给你抓的还要大!”萧蔚整张脸都被晒得通红,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兴奋地举着一个草篓子。
我看了看他,把嘴里的杏子咽下去后,努力挤出一个配合的笑容:
“哇!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萧蔚果然开心地笑起来,把草娄子往我怀里一塞:
“那这只也送给你,明天我再抓更大的,抓天下第一大的来给你!”萧蔚边说边用手兴奋地比划着。
“好了好了,就知道玩,我让你背的书背的怎么样了?”娘亲拿了一颗杏子递给萧蔚,微微正色道。
“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啦!”萧蔚咬了一大口杏子,自信地仰起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听着萧蔚稚嫩的声音,我竟然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眶,此时此刻,我几乎忘记我是宋瑶,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有娘亲哥哥疼爱的萧柔风。
在这样的快乐时光里又过了一个月,我忽然不想找我妈了……
我和我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她从不和我交流,也不过问我的任何事情,甚至连一起吃饭都很少,我们俩,过得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我看着在偏殿温书的萧蔚,暗自下了决心:我要抛下宋瑶的一切记忆,以萧柔风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重新活一遍,让我爸我妈还有小白花的爱恨情仇统统见鬼去吧!
在这个世界,我会有一个温柔美丽如仙子的娘亲,一个积极善良像小太阳的哥哥,我们会幸福地过完一生。
我仿佛已经看到我和萧蔚长成大人模样,娘亲即使生了白发依然是仙气飘飘的美人,我们在阳光下欢笑着,就这样一直一直美好地生活着……
我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我转过身,看到娘亲秀丽的脸上满是愁容,手上握着书简,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老实说,我已经看到她好几天都是这样了。
“娘亲是有什么心事吗?”我见她发愣了好久,忍不住出声问道。
“唉……下个月就是你哥哥的生辰了,”娘亲放下手中的书简,站起身来。
“娘亲在担心哥哥的生辰礼吗?”
娘亲摇了摇头,身体轻轻倚靠在木窗边,犹豫地说:
“宫中皇子大多五六岁就可去学堂读书了,你哥哥已经晚了一年,我本想着亲自教他,奈何我才疏学浅,已经快跟不上他学习的速度了,要论诗词歌赋,我倒是可以教他一些,可其他……”
娘亲蹙起秀眉,如水的眼眸看向窗外,又像是看向更远处,似是呢喃地说:
“出了这静园,少不了要搅进各种纷争,我一无母家,二不得宠,是这宫里最好欺负的人了,又如何护得了阿蔚呢……”说罢,漂亮的眼睛笼上一层水汽。
我正想开口安慰,在偏殿温书的萧蔚不知何时出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亲,阿蔚想去学堂,阿蔚想读书!”
娘亲显然被萧蔚的出现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萧蔚的胳膊:“阿蔚乖,你先起来……”
萧蔚却一反嘻嘻哈哈的模样,伏在地上不肯起:
“阿蔚明白娘亲的苦衷,只是阿蔚不想一直活在娘亲的庇护下,更不想一辈子躲在这静园里,阿蔚想长大,当好大好大的官,让娘亲和夭夭再也不会受人欺负!”
萧蔚又重重磕了一个头,提高声音说道:
“阿蔚定会保护好自己,请娘亲成全!”
别说娘亲了,我在一旁看着都不忍心,萧蔚这小屁孩,还怪让人心疼的。
娘亲果然早已泪眼婆娑,颤抖着声音说道:“好……好……娘亲答应你就是……”
母子三人又是哭了好一会才罢休,这次连我也流了几行泪,拿两只小爪子胡乱抹了几把后,就在心里盘算日后的打算。
在静园,顶多是吃穿差一些,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跑来这么偏的地方害我们娘仨。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一旦有人起了杀心,我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能力。看那万贵妃对待萧柔风的做派就知道,这宫里,无权无势的皇嗣,还比不上宠妃怀里的一只猫。
所以,我心里是赞成萧蔚去学堂的。
萧蔚读书好我是知道的,到了学堂定会引人关注,若是娘亲还是这样任人欺负,我们仨怎么死的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