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上齐后,陆铉让阿纯到门外等候,沈洛窈一心留人,无奈抵不过一岛之主话管用。
阿纯一走,陆铉殷勤地给沈洛窈盛粥递碗。
沈洛窈偏不接他递来的那碗粥,直接忽视他,自己伸手拿起个馒头,撕成小瓣放口中慢慢咀嚼。
她表现得越生气越不开心,陆铉就越发得意。
他单手支颐撑着桌面,眼神直勾勾盯着她,赞叹道,“夫人吃东西的样子也如此好看。”
沈洛窈一噎,咳了两声,陆铉贴心地伸手想帮她顺气,被她躲开。
沈洛窈瞪着他,凶巴巴警告,“不准看我!赶紧吃你的早膳!”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多美,京城美人何其之多,她能从众多美人中脱颖而出,被誉为北陵第一美人,自是因实至名归,才不缺这岛匪的溢美之词!
陆铉不管她有没有生气,仍然嬉皮笑脸,“夫人美貌秀色可餐,我看看就饱了。”
真是低估了此人脸皮之厚,沈洛窈决定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出声,快点吃完早膳远离此人。
陆铉‘啧啧‘两声,继续盯着她,叹为观止吹捧,“吃个馒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优雅,当真好看!”
沈洛窈不予理会,他再接再厉,“能与夫人这等美人同桌而食,真是陆某三生修来的福气。”
“对了,我姓陆名铉,夫人可听过‘鼎铉虚贤,分内功名信‘,我的名便是取此句诗中的‘铉‘字。”
沈洛窈还真没听过这诗句,她有些诧异,抬眸看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如此生僻的诗词说不定是这人信口胡扯的,她才不相信一介岛匪名字能有这么讲究。
陆铉分明看到她有抬眼看自己,嘴角笑意更深问道,“不知夫人芳名叫什么?”
沈洛窈继续沉默,他也不恼,转而唉声叹气,“本来想着今晚见淄扬县令,帮夫人打听打听京城的事,夫人不说话便算了……”
话音未落,沈洛窈已忍不住问,“真的?你真肯帮我打听京城的事?”
陆铉勾笑反问,“夫人不是食不语?”
世家高门确实有食不语寝不言的规矩,沈洛窈从小受的礼仪规矩甚严,就是一个人在闺房用膳,也不曾破例,偏来到这破岛三番两次出言不逊还失了体统。
她认真反省了下,发现近期自己的言行粗鄙,真担心回到京城会染上这些毛病惹人闲话。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她意识到自己又上了狗贼的当!
她气鼓鼓别过头,拿起馒头张口一咬,咬牙切齿嚼着,那小模样好像齿间咀嚼的不是馒头,而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人的血肉!
陆铉最喜欢看她这种生动的表情,忍俊不禁笑出声,“好了,不逗你了,想知道北陵的事,我会派人打听的,淄扬县令那人……”语气一顿,带上些许鄙夷道,“不靠谱的。”
沈洛窈不信他的话,心里冷嗤,不靠谱,你才不靠谱,你全家都不靠谱,人家好歹是一县之主,再不济有文化底蕴在那,你个目不识丁的莽夫好意思置喙人家。
陆铉似乎真的单纯来陪她用早膳,吃完早膳又说了些让沈洛窈晚上等他的废话才走。
笑话,沈洛窈会等他就有鬼了,她现在巴不得快点见到周大人,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沈洛窈腿脚不便确是件麻烦事,好在阿纯对隔壁院子够熟悉,最终两个小白想出了个浑水摸鱼的办法。
就是要委屈一下沈洛窈。
临近黄昏时刻,陈家媳妇与她婆母推着一辆装了瓜果蔬菜的车子从范府后门进去,她们一家人本就负责少主府厨下事务,陈家家主还是主厨,此次宴会移到范府主持,少主还是让她们一家负责烹调事宜。
采购之类的活计少主从来不管,自然一如既往,由她们负责。
却不知,载着瓜果蔬菜进入范府的推车上藏了一人。
推车到了范府后厨门口,阿纯不知从哪冒出来,笑问,“陈婶婶,方才忘了问您,夫人今晚吃什么?”
方才陈家婆媳二人经过范府的时候,阿纯便故意上前攀谈问事,为的就是让沈洛窈藏在车底,现在又冒出来,当然是让沈洛窈有机会出来。
沈洛窈腿脚不便,不发声音出来废了好大劲,幸好厨下事务不是忙碌时刻,周围除了陈家婆媳和阿纯,没有其他人,她一从车底下来,赶紧连滚待爬到厨房前那口缸后藏好。
时下每家每户厨房门口都有缸,为的就是方便厨房着火灭火用。
阿纯找陈家婆媳攀谈的时机很好,推车离缸很近,沈洛窈腿脚不便也能轻易藏身到缸后面。
陈家婆媳未注意到身后动静,陈婶知道阿纯如今贴身侍候少夫人,不敢得罪,回以一笑,“夫人今晚的膳食等晚些我让阿琴装在伙食盒送过去,阿纯姑娘不必费心。”
阿琴便是她身边的媳妇了。
余光瞥见沈洛窈已藏好,阿纯心里暗暗松口气,笑吟吟谢过两人,陈婶客气地寒暄两句,便各自散去了。
等她们进了厨房,阿纯又鬼祟地冒出来,赶紧扶沈洛窈往后院走,天知道,两个小白废了多大劲,出了多少汗才到达藏身目的地。
藏身之处是范府人有三急的必经之地,阿纯小时候与人捉迷藏曾藏在这个夹道,因为小伙伴找不到,阿纯睡了一天,都无人发现,最后还是她自己走出来。
阿纯不能陪沈洛窈呆在这,她得回少主府,以防有人上门找少夫人,最重要的还是要应付待会过去送饭的阿琴。
沈洛窈不认识周县令,但据阿纯形容,那位周县令身高不及她,身形矮胖,无论是少主府派来的护卫还是范府人都没有这么特别身形的,所以很好认,为防止认错人,阿纯还特地观察了那周县令今日的衣着,事无巨细形容了一番。
如此详细,沈洛窈应该不会认错。
她一直在这狭小的夹道呆到入夜,黄昏的时候还未察觉,天色一暗下来头顶脚下都是蚊子,沈洛窈被咬得浑身的蚊子包,痒得快哭出来,千防万防没想到要防蚊子。
周县令再不来,她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
不知是否上天听到她心声,前方有脚步声,还有一道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