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看够?失忆小姐。”男人低笑着,低醇暗哑的声音此刻有着异样的魅力。
诗亦猛然惊觉到自己的失态,侧过脸去,看向草地上不知名盛开着的绒白色野花。
男人瘦长利落的影子从水塘慢慢移到岸边,直至盖住那星星点点的绒白,衣料窸窣,男人抬手不慌不乱地开始穿戴。
不过是一条内裤,一件袍子,三下五除二就能穿好,也不知格措远方在磨叽什么。
诗亦蹙眉,第一次感叹时间竟过得如此之慢。
终于,男人停下动作,低低的声音掠过耳畔。
“这世界真是小,人生何处不相逢。”
诗亦转过身,静静与他对视。他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他们这“相逢”的频率实在是高了点。
离得太近,她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青草香。
“图真说你想出钱睡我?”男人垂下眼角,声音里的笑意在话尾达到峰值。
诗亦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原先周雪娇问的那句话。
诗亦性子虽淡,但无论争论还是吵架,从未输过,向来稳准狠,有理有据,大学时辩论赛上,每次都是最佳辩手。
然而眼下却直接语塞,无法反驳。
花钱睡他……
脑子里如此想着,视线居然鬼使神差地又往男人腰线以下看去......
“这又不是北京,别总想着花钱的事。”
一个“又”字直接让诗亦脑子嗡地燃起来,他是故意的,故意撩调她。
回到帐篷里,周雪娇已经睡得很熟。
帐外星辰罗列,夜色已深,风吹着旗杆上的祈福彩旗,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诗亦钻进被子,想要睡觉,折腾了半宿才终于睡着,然而,后半夜却反复做着一个梦。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春梦。
梦里男人的男人这般近,直接可以听见彼此心脏激烈的跃动。
迷迷糊糊间,周雪娇重重拍了下她的脸,“诗亦,你喘什么呢?哪不舒服?不是高原反应吧?”
诗亦睁开眼,看着周雪娇那放大的大脸盘子,怔了一下。
“没,做了个梦而已。”
周雪娇看了看诗亦那古怪样子,开始奸笑起来:“好啊,这梦肯定有点颜色。”
诗亦抹了把脸,坐在凳子上开始护肤,没有想继续搭理她的意思。
周雪娇啧啧了两声,挑眉换了个话题,“图真说隔壁牧区有拉巴牛比赛,要不要一起去?”
诗亦睨了她一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听不出话外之意也就白当周雪娇这么多年的死党了。
“你谈恋爱我去做什么灯泡,不去。”
周雪娇嬉皮笑脸起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最烦你一本正经。”
诗亦推开那凑过来的娇艳女人,好心提醒道:“香水在褐色包里,没开封,喷了快滚。”
周雪娇拉开拉链,将TOM FORD的乌木沉香掏出来,“女人,你这品味,也是没谁了。”
用男香的女士不多,诗亦就是其中之一。
周雪娇自顾地滋滋起来,这种条件,有得用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手机嗡嗡震了起来,诗亦看了看,终于还是接了电话。
“小亦,你和江超怎么回事?”听筒里传来诗少卿的声音,有些疲惫也有些困惑。
出发前,她将行李细软寄送回家,这通电话,迟早要来。
“爸,我离婚了。”诗亦的声音极轻,理亏和愧意盈塞于胸。
当初结婚一意孤行,现在离婚我行我素,父母的意见,置若罔闻,父母的建议,未经问询,她做女儿确实不太合格。
诗少卿静默良久,诗亦也等待良久,等着他勃然一怒,然后大声斥责。
只是,没有等来暴风骤雨,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没有回拨,她现在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向谁解释。
周雪娇收拾打扮了一通,和图真出去玩了。
诗亦找了几圈都没见到阿桑。
倒是见到个脸生的妇人,坐在小杌子上,阳光斜着照下来,妇人脸庞绛紫,眼睛细长,额头纹路很深,她是刚从布达拉宫回来的乌木嫂子,也是阿桑的妈妈。
乌木嫂看见诗亦,笑着招呼她吃早饭,随后便去厨房端了蒸笼出来。
诗亦揭开盖子,是奶渣羊肉烧麦,薄如蝉翼的面皮裹着汁水丰沛的馅料,顶端扎有漂亮的褶皱花,一口咬下去满满甘鲜的羊肉汁还带点奶香味。
乌木嫂还给做了奶茶和烤饼,她的热情与阿桑的深恶是两个鲜明的极端。
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诗亦也已经见怪不怪。
吃完早餐,诗亦回屋换了件墨绿色的吊带,外面罩了白色半透明的防晒衣,下身穿了一条简约弹性的黑色烟管裤,背起画板准备去采风。
乌木嫂将一个挑着金边的小布袋系在她的画板上,里面装有些奶疙瘩,可以解解馋。
远处卡车轰隆隆驶来,男人从一辆沙尘满面的红色猛禽皮卡跃下,回帐篷搬了两箱东西,眨眼开车又要走。
“我缺点画材,想进城,你顺路么?”诗亦背着画板走到他面前。
男人坐在高高的驾驶座,深邃迷人的眼睛遮在太阳镜里,只露出锋利流畅的下颌线条,胡子也刮得很干净。
他侧过脸,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上车。”
卡车在公路上疾驰,猛禽皮卡和吉普牧马人一样,都是难坐的,又硬又颠。
她抬起头,沿路美景映进眸底,是满幅浓淡相宜的绿。
茫茫绿意中,男人的侧脸尤显深邃性感,这样的男人,一定是女娲的毕设,好看得没有一丝死角,诗亦欣赏他开车时的模样,神色专注严肃,姿态却闲适放松,如同他在草原骑马般得心应手,潇洒肆意。
骑马那一日,她是见过他在马上的风姿的。
这样的注目持续不久,她猛然回神,一见钟情这种事不适合她的年纪,春心萌动也要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