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尽头拐进一条巷子，巷子套在巷子里，走了一会，古色古香的宅院出现在眼前，雕栏玉砌，水榭楼台，既有江南水乡之色，又有苏州园林之风。
回廊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握着酒杯，相谈甚欢。
郭巍是个念旧的人，这样的一间宅子，将所有的绝代风华囊收纳括。
席露刚跨进大厅，便有人迎了上来：“席小姐，郭总在二楼等您。请。”
席露朝她点头，随着侍从上到楼去。
客厅的中央，郭圣沅正泼墨纸上，见席露来了，她将毛笔搁置笔架，温暖一笑，徐徐走近。
“你好，席小姐。我父亲临时有事，改由我接待。”
“长松尔何知，萧瑟为谁吟”，席露看了看纸上的书法，亦是回以一个微笑：“小郭总的字，飘如浮云，矫若惊龙。”
“席小姐今天来，应该不止想夸赞我的字。”郭圣沅直入主题。
她与席露是大学校友，联谊会上也是见过的。
“小郭总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半导体芯片的收购到底要怎样才能成交？”
郭圣沅转身，走到皮质办公椅边上，缓缓坐下，又缓缓转了几圈，神情里有着得意，语气轻蔑，与先前的温婉得体全然不同，“你明明知道，怎样都不会成交的。”
“我相信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有达不到的条件。”席露紧随其后，倚靠着书桌，笑意不减。
“席小姐凭什么以为我会将到嘴的香肉拱手送人？”郭圣沅所言非虚，谁都知道，当下半导体芯片的市场占有率高到令人发指，利润不仅仅是可观。
“收购不成，合作总可以的。”退而求其次也算首战告捷。
“两个和尚没水吃，我一向觉得你聪明，怎么今天净说些傻话。”郭圣沅轻笑出声，直接不再叫她席小姐。
“哦？如果进口镍矿的批文拿不到，这芯片，你要怎么造？”她学的很快，也用的很快，郭大小姐脸上的得意渐失一半。
顿了半晌，郭圣沅终于先松了口风。
“我会和父亲好好商量，我们改日再谈。”
席露慢慢走过去，在椅子前停下，居高临下的气场让郭圣沅不太舒服，她轻轻的贴到她的耳边，“我们是应该好好再谈。”柔软的唇划过耳垂，似有若无的触碰抚扰人心。
郭圣沅扯出浅笑，略显尴尬的距离得以再度拉至正常，“席小姐自重，我可不喜欢女人。”
席露看着她，也是浅浅一笑，“是吗？可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男人。”
这样的事，来之前就应该了如指掌。
郭圣沅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如常，变化之小，变化之快，几乎无法觉察，她狠狠吐出几字：“慢走不送。”
“不用送，我相信我们后会有期。”
想要笼络一个人，最有效最长效的办法不是给与好处，而是施以胁迫。
郭巍站在落地窗前，眼看着席露出了院子，扬长而去。
果然是宋灵的女儿，不仅样貌神似，说话的语气也不差几分。
尤其是抵在桌前，轻笑着将秘密道出，那样子，与宋灵当年那讨厌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还记得，她狠笑着警告：“我不喜欢你，要是再纠缠，我就让你郭家满门绝后。”
……
“爸...”
未尽的话被掌掴打断，郭圣沅瘫坐在地，不敢言语。
“我提醒过你，遮盖好自己的丑事。”郭巍将她扶起身来，还未站定，一个耳光又落到脸上，“要是你收拾不好，我愿意代劳。”
郭圣沅霎时泪如雨下，急急求饶：“爸爸，我会和她了断清楚，求你…你...别伤害她。”
郭巍冷眼斜视，出言警告：“这事要是传到了你爷爷耳朵里，这笔账我该找谁清算？”
“不会，爷爷绝对不会知道，我保证！”
“谁敢坏我郭家声誉，我就叫谁十倍偿还。”郭巍丢下最后一句话，径直走下楼去，只留郭圣沅跪在原地。
郭巍拘泥守旧，郭老爷子又近乎迂腐，郭家绝对接受不了她的感情取向。
生在郭家，她只有喜欢男人的义务，没有喜欢女人的权利。
……
北京城里暗流涌动，纳木错湖边却是诗意境正浓。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突然听到他说了这样一句，诗亦浅笑，“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你会说，要是再说点别的，就是大煞风景。”
“你的古语比我好，下一句是？”
“美啊，美啊，真有那么美？”
“编的不好，下次别编了。”远方接了话去。
“没有啊，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翻译过来不就是么？”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无比认真地反驳：“应该是，美啊，美啊，我该拿这么美的人怎么办。”
诗亦抚上他的脸，有点宠溺，也有点轻佻，“事实是，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旁人乎能度。”
瞧我那意中人啊，英俊潇洒美无匹，旁人怎么能相比？
“咳…你这名字可真不是白取的。”
难得见他略显局促，诗亦笑出声来，“彼此彼此。”
渺渺梵音自远处飘来，澄澈的湖面闪着粼粼波光，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天上还是地下。
“藏俗传说里，纳木措是神女的一滴泪。”
“她为什么哭？”诗亦闭眼靠在他的肩上，享受着当下的静谧，轻轻发问。
“因为太过思念她的丈夫念青唐古拉大神。”
“真俗，估计又是人神不能相恋的故事。”大多传说惯用的梗，虽然俗烂，总有人喜欢。
不过，实话是，这样的时刻，只要是他说，再俗套她也会欢喜。
“这故事与背叛和原谅有关。”说话间，远方低头看她的反应。诗亦睁眼，目光碰撞，径直看向他的眼底深处。
“哦？那一定是念青唐古拉背叛了纳木措。”据不完全统计，男人的出轨概率高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