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玉嗑了一小把瓜子,准备去看琢玉。
余妈妈却喊她去三太太那。三太太正让丫鬟媳妇们给那引玉两个弟弟穿新衣。
引玉顶着睡得有些乱的头发一进来,便看见自己母亲蹙眉,招手让秋娘带她换条豆绿色的百迭裙,配上件鹅黄色的冰裂纹的单襦,重新梳了双丫髻,捆了坠着玉铃铛的鹅黄发带。
引玉被秋娘按住,不消一会儿就变了个样子。
“哈哈,姐姐也被秋娘按住了!”
引玉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弟弟。
三太太便开始给他们姐弟三个交代起事情来。
果然,除了二太太的胞兄,东陈府的宣国公夫人也要来。
引玉有一种一锅端的感觉。
就看田家够不够劲,能不能让西陈府在京里丢个大脸,然后不得不出面给琢玉撑腰了!
她摩拳擦掌这么久,田家,东陈府,秦家,可不能让人失望啊!
……
女眷们此刻都聚在太夫人那儿,因都是家里人,便不讲男女大防,将屏风撤了,分了两拨坐在屋里。
小孩子安排到了挨着女眷那一侧的碧纱橱,里面备着果子,瓜子,点心,由各自的奶妈和大丫鬟伺候着。
引玉就龟缩在这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是让陈丛穆压根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此时,二老爷便带着陈丛穆一起,将二太太的兄长秦明旭引了进来。
秦明旭见人三分笑,身穿石青色蕉叶纹直裰,外罩月白色岁寒三友的圆领罩衫,续了长髯,不像个行商之人,倒像个文官老爷。
来的女眷便都面露诧异,随后就是一阵笑声。
东陈府的宣国公夫人昨日已见过秦明旭,她便像是引荐一般,笑着和太夫人说了起来:“老嫂子,我就和你说,你偏不信。你看看,秦氏这位兄长,可不就是位儒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文官老爷呢!”
那架势,好像她是才是跟秦家有亲的人。
若不是秦家出了个贵妃,这位宣国公夫人哪里会因为西陈府来了亲戚而登门呢!
太夫人露出个明眼人一看便不真心的笑,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弟妹又玩笑,明明是我家的亲戚,反倒要你来向我介绍。也怪我,年纪大了不上心,没先请秦氏的兄长上门,倒让你捷足先登见着了人!我可不依!”
听着是玩笑话,可句句夹枪带棒的,那宣国公夫人倒是个人物,面不改色,像没听出话外音似的,拊掌大笑起来:“老姐姐,你真是越老越小气!这点事也跟妹妹我置气!”
这气氛这话题,真是谁先当真生气,谁就落了下乘……
她祖母可是西陈府阴阳怪气的集大成者啊!
引玉搬着小板凳,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秦明旭这时才做了个揖,打圆场:“都怪我这小辈办事不行。前些日子,小辈同宣国公府上做了笔生意,昨日恰好手底下的大掌柜进京,便带着大掌柜去了国公夫人那儿。”
引玉装小孩儿装得累,因为,她被人黏住了。
黏住她的正是宣国公府的四姑娘陈芳容,引玉该唤她小堂姑。
这小堂姑陈芳容不知怎地,一直坐在她身旁,把她当成个七岁的小孩儿哄。
净问她些傻话。一会儿问她换牙没,一会儿问她晚上还找不找奶娘,又或是问她弟弟还尿床不。
引玉觉得也不能白被陈芳容问,便瞪着大眼睛,问她什么是做生意,秦家舅舅和东陈府在做生意是什么意思。
原本引玉也没指望这个被往傻了养的庶女小堂姑能知道些什么,直当是打发时间,却听到这个小堂姑陈芳容凑过来在她耳边说:“就是用钱换钱!我母亲借出去钱给秦家,秦家会多还很多给我们!”
“借一两变二两吗?”引玉也学她,以手掩口,小声说在她耳边说道。
“反正,我昨天偷偷在假山那玩,看到他们抬了好大几口箱子,能装下两个你呢!里面都是银子!”
引玉两眼放光,装作吃惊的样子,羡慕地看着洋洋得意的小堂姑,她这副神态让这位小堂姑很是受用。
什么生意,这么暴利?除去盐,铁,还能有什么赚钱这般容易?
引玉刚想问她还知道点什么。
陈芳容的话题就歪到了果子和点心上。
她觉得无聊,就朝窗外看去,正看到有个人影。
仔细一看,是祖母身边的章妈妈在廊下立着,正往这屋里瞧,但又没敢进来。
看样子是有事情找太夫人,但碍于在人多,不好传话。
那一定是有什么麻烦事要回禀。
原本被陈芳容这个话篓子念经念得有些跑神的引玉,注意力一下就集中了起来。
有什么麻烦事要回禀?
难不成是琢玉的陪房已经来了?
引玉借口要去方便,便带着红竹和翠梅溜到了外面去。
却不知自己被陈芳容这个狗皮膏药给偷偷跟了上来。
引玉因为做贼心虚,头也没敢回,便带着红竹翠梅跑了。
她吩咐翠梅先回院子,守好院子,不要让人进去扰了琢玉姐姐,若是有人闹到了他们院子前,便锁了门。
翠梅不明白,府里好好的,七姑娘这架势,好像家里进了贼似的。
但她想到上次宝玉姑娘被品玉姑娘打的,姑娘也是什么都没解释,就让她去找大太太和二太太,最后还救了宝玉姑娘于水火之中。
她一点头,便安下心,去照着七姑娘的话办。
引玉也感受到了,自宝玉事件后,红竹翠梅便十分信奉她的决定。
引玉遂放心地带着红竹往前院的方向去。
还没到前院,引玉就看见两个小厮慌慌张张地朝大门去。
其中一个正是那日在门口同红竹说话的。
红竹没等引玉发话,便喊住了那小厮:“成小哥,这是怎么了?老远看见七姑娘,怎么跑得还更快了?”
一番话,说得如同玩笑,却又让这小厮诚惶诚恐的。
“哪里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