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她放声大哭起来。
他随即焦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依旧哭声不断,他没有再发声。
当她渐渐平复时,忍着小腹深底的刺痛开口:“没什么。”便挂断电话,倒在了床上。
*
为什么会接到电话,她总是在一个地方,跌倒数次......脑海中穿过千丝万缕,她渐渐迷糊昏睡过去。
不知道沉迷了多久,恍惚中听到若有若无的敲门声,她头冒金星忍着疼痛,挣扎着去开门。看到熟悉的面孔,刚想说什么,半截身体就靠在了怀冰身上。
怀冰扶着她躺回床上,准备送她去医院,此时她虽疼痛未消,意识却十分清醒,一直抓着他的手,嘟囔着不要去医院。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在疼痛中继续睡去,迷糊中感觉被喂了几颗药。
等完全清醒过来,腹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软弱无力;已经换过衣裳、床单,不再是之前的汗臭味,怀冰拿着扇子给她微微扇风。
怀冰见她醒来,忙询问是否还疼,并给她端来一碗粥。
她摇摇头,接过粥。
怀冰依旧在床边给她扇风,没有过多说话。
她一小勺一小勺将粥往身体里喂,喝完将碗递给他;沉静地看着他说:“我们结婚吧。”
她需要一个碗里有粥、床畔有风的婚姻。
怀冰面露诧异,头转向另一侧继续给她扇风,没有作声。
她直直地看着他,只见浓厚的眉眼低垂。
他将灰色棉麻衬衫的袖口挽起,依旧沉默不语。
她知道沉默代表了什么,但不想就此罢手。
讲出那句话后,秋末与怀冰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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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很久,当她快迷糊时,怀冰抬起头:“我需要时间去处理好。”
“半年多以前,你就是这样的回答,可是这么久了,你们还在一起生活;即便你生病,也是需要她来照顾,你怎么能够同时享受两个女人的关心,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
话还没说完,她悲伤到哽咽,难以自持,瞬间泪如雨下。
怀冰连忙抱住她:“不是的,我一直不愿过多讲我这边的事,一是相当于自揭伤疤,另外这些事和我们的感情没有关系,我讲过我会处理好,你要相信我,秋末”。
她推开他,眼睛微红地注视着他:“我怎么相信你,我看到的、感知到的事实,反馈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他再次抱住她:“那可能大多数都是秋末的猜想,我实际过得很痛苦,只有我们在网上聊天或者在一起时才感觉到快乐;
她脑癌晚期,没有多久的时间了,那天你出去时碰到的是我二嫂,我住院这段时间,是二哥在照顾我。”
转头看着不远处桌面上的百合花继续说:“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很混乱,主要是家里,工作上还好,我一直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到我们。”
她听他讲完,心下大概明白了七八分,将近一周的愤怒赫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念又觉得是自己一直在无理取闹,让他担心揪心,心里生出许多歉意,双手摸了摸他的脸说:“对不起。”
他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秋末不用说对不起,这本就是我这边的事情,我原本也是不想过多谈论这些,但秋末要相信,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讲过的话我都记得。”
看到他坚如磐石的神情,她内心充满了爱意,柔声说:“好。”
他起身将碗筷收拾干净,不一会儿给她端了一杯红枣生姜茶,用的是第一次相遇时他送的杯子。
“是否每次都是这样疼得厉害?”
她看着瓷身上绿色纹路:“基本是如此,只是这次稍微加重了一些。”
“那比较麻烦,很影响生活,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她喝了一口:“大学时有次也是疼得很厉害,同学送我去了医院,检查后说这个是体质问题,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根治,只能自己平时多注意,疼得不行了就吃止疼药。”
“哦这样,我昨天是给你喂了止疼药,你又不肯去医院,我怕会出问题,你出了很多很多汗。”怀冰拿起扇子再给她扇了扇。
即便马上十一月,南城还是出现短暂的高温,她浅笑:“柜子里有电扇。”
“电扇空调都没有我扇的风好”,他嘴角微扬:“再说你现在不适合吹冷风,我就这样轻轻扇一会儿,没事的。”
她握着他空出的左手,细细端详:“让这双画图、做方案的巧手给我扇风,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不会,这双手现在的用处远远超过画的图、做的方案。”
听他说完,她放下杯子,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他。
怀冰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吃惊,但随即陷入莫大的喜悦中。
半晌后,秋末躺在他怀里问:“你的病现在要不要紧?”
他握着她的手,十指缠绕:“不要紧,现在已经完全正常了,每天吃一粒药就行。”
忽然秋末感到轻微疼痛,怀冰扶她躺下,按摩了一会儿小腹;后来天色渐晚,他走去厨房煮饭做菜,恍若在自己家一般。
怀冰在南城呆了三天,直到她完全恢复。这三天里,怀冰上午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下午她拿出杂志和书,一起看她的一些文章,晚上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看《熊出没》,再一起沉沉睡去。
他们仿佛一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现在只是千万个寻常日子的缩影。
她本不是刨根问底之人,怀冰讲出那些话以后,便理解了一切;至于外在的一些东西,她愿意等,哪怕等上一生一世。
他们都没有再提那些事情,也没有讲这一周多的情绪,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深爱可抵所有黑暗,她仿佛理解了母亲当初的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