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即将破晓。
窸窸窣窣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然而大床上的人却一夜未眠。
苏荷仿佛魔怔了般，在沈墨修逼着她吃完一碗小云吞，亲自盯着她洗漱爬上床一直到小小的一团熟睡中不经意挤到怀里，那双铜铃大眼睛始终不敢闭上。
她的孩子，被别人养了三年。这期间，经历过多少黑暗，苏荷不敢想象。
此时此刻，女人方才明白为什么茉茉见到楚城总下意识躲避。还有那个阿姨，回想起当时在小房子见到茉茉的第一眼，孩子胆怯的小眼神喊她妈妈，苏荷心脏密密麻麻的抽痛。
“沈墨修，是我没照看好我们的孩子。”苏荷怔然盯着怀里的小丫头，呢喃低语。
男人很困，退烧药的后劲儿上来，迷迷糊糊拍打着女人后背回应：“不是你的错，睡吧。”
她睡不着，更怕是一场美梦。
女人稍稍回头，注意到沈墨修苍白的脸，不禁后悔。
她忘了男人在生病，在楼下跟他大吵大闹。尽管二人关系不清不楚，可以往缺失的遗憾让她有种想弥补的冲动。
所以，女人第一次主动没反抗，任由他抱着。
清晨八点多钟，睡眼惺忪的小丫头老感觉脸上很痒，小手忍不住去拍，却被女人及时捉住拉到唇边亲吻。苏荷温柔浅笑，把人捞出暖烘烘的被窝拿毛毯裹住：“宝贝，早上好。”
唔
“妈妈，茉茉困。”小丫头软乎乎靠着女人肩膀打哈欠。可能天气转冷，加之下了雪，小孩子没睡饱。
母女俩声音不大，但依然吵醒了刚睡下没几个小时的沈墨修。男人意识迷离准备起来，苏荷却及时制止：“你睡吧，我们在楼下。醒了下楼吃饭。”
“嗯，慢点。”他疲惫的紧，心头大石落地，几乎不到两秒钟，某人再次沉沉睡去。
苏荷实在太想和孩子在一起了，哪怕知道茉茉没睡醒，还是裹着毯子来到客厅。
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小丫头侧头乖乖趴在女人胸口，不一会儿砸吧砸吧小嘴紧闭双眸。
真可爱，苏荷轻笑夸奖。
女人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忽略了昨天答应楚城今日把茉茉还给他的约定。
沈墨修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母女正趴在一楼落地窗前看雪。俊脸蔓延出满足的笑，踩着台阶往下走。
茉茉听到声音欢快跑过来，牵着男人大手拉到苏荷身边指着银装素裹的世界，笑嘻嘻央求：“爸爸，我想出去堆雪人。”
“不行，太冷了，感冒不仅要打针，还得吃很苦的药。”苏荷下意识反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她真怕磕着碰着了。早上吃饭恨不得一口一口亲自嚼碎了喂孩子。
沈墨修深深看她一眼，将小丫头圈进怀中：“那，等爸爸吃点东西再陪你，好不好。你先跟妈妈去楼上选衣服，顺便给爸爸也选一套。”
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沈墨修认为必须去外面高档餐厅庆祝庆祝，哪怕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苏荷当即不满，嘟哝男人：“我女儿会生病的，不准去。”
“什么你女儿，这是我们的女儿。”男人心情好，朗声大笑。
小丫头看看帅气的爸爸，瞧瞧漂亮的妈妈，夹在俩人中间瞪大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呀。”
女人把孩子勾到自己腿上，顺势坐在毛毯上捏捏孩子脸，郑重其事对茉茉说：“宝贝，有件事妈妈需要向你说明。”
昨夜无法入睡，她翻出当初每次产检让沈墨修拍下来的视频和照片整理好，保存在相册里。
苏荷打开相册，将其中一张放大指着告诉茉茉：“你看，这是妈妈第一次发现你的时候。像个小红豆一样，特别小。”
黑白照片上，沈墨修凑过去仔细看。他没有一点印象，不禁皱紧了眉头质问：“为什么我没有这些？”
“你有啊，我记得你珍贵的不得了。每次孕检的照片都有打印出来藏在保险柜里。谁知道去哪里了。”苏荷心想，大概被沈母或者陈海棠给扔了。
男人抽走手机，一张张挨着翻看。潜意识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被一块白布遮挡，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赶走。
沈墨修头脑响起阵阵轰鸣，冷汗顺着两侧鬓角滴落在女人手背上，苏荷察觉到不对劲儿，赶紧扶住男人肩膀担忧不已：“你怎么了？”
稍作缓和，沈墨修右手搭下额头后仰靠着落地窗喘息：“没事，帮我倒杯水，谢谢。”
“好。茉茉，看着点爸爸。”苏荷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冲进餐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盒药：“再吃一次退烧药，应该还没好。”
小丫头最疼沈墨修，帮忙给男人拍背：“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呀。茉茉不去堆雪人了。”
“乖，没事。爸爸这是太饿了，你们玩吧，我去吃饭。”
然而苏荷并不放心，摁住沈墨修说：“在这里坐着，我把东西端过来。”
俩人的状态，好像回到他们恋爱时期。彼此互相照顾，互相取暖的时光。
“沈墨修，我记得上次你没告诉我怎么受伤的，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孩子找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苏荷认为有必要弄清楚与沈墨修有关的一切。
包括，茉茉后来如何落到楚城手里又被寄样在那个女人家中。
男人喝口粥，不忘给小丫头两口说道：“记不太清楚，可能是车祸。”
“然后呢？”这算什么回答，苏荷盘腿坐好。
“醒来已经是半年后了，你觉得我会记得什么。”沈墨修反问。
茉茉夹在俩人中间拼装洋娃娃，十分乖巧。
苏荷总感觉不对劲儿，即便是因为车祸，难道第一时间不该在国内治疗吗？林市的医疗水平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没必要跑到国外去。
这其中，除非有人暗箱操作。
“你回来后就没调查过吗？比如，是怎么出事的。”按照沈墨修的性子，他肯定会追究。
“我没调查过，怎么知道茉茉是我们的女儿。苏荷，我提醒你远离楚城，不知道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