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贺生将手中的伞塞给黎晏,自己则站在风雪之中,依旧是那身素白锦衣,仿佛将他与天地置为一体。
除去君身三重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他含情的凤眼明眸熠熠,迎着飞雪对她浅浅一笑:“黎姑娘,再见。”
黎晏微微颔首,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出神。
送别了白贺生后,她回到府上。
柳宁君已经醒了,大夫给她开了药,此时的黎祈正正在送吴白和大夫出门。
她打了声招呼,随后进了卧房看望柳宁君。
“今日多谢黎姑娘。”
黎晏为她掖好被子:“我没帮上什么忙,是白大人和吴白救得你。”
随后,她坐在柳宁君身边:“听白大人和兄长说,柳姑娘才情无双,到如今却……”
柳宁君不甚在意:“身处何位,就应做相当的事情,不必惋惜。倒是黎姑娘,有股子我看不懂的冲劲儿。”
黎晏还是觉得她不该沦落至此,却也不知从何开口,便转移了话题:
“别姑娘姑娘地叫了,你若是不嫌弃,叫我阿晏便好。”
柳宁君大方应下:“阿晏。”
因着家里的原因,柳宁君身体稍稍恢复就离开了。
到了启程的那一日,鸡鸣三声,黎祈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晏。”
黎晏迷迷糊糊的缓了片刻,含糊的应着:“兄长,就起来了...”
听着黎祈正的脚步声渐远,她撑起身来闭着眼睛,脑袋里一片混沌。
缓了好久,才缓缓起床。
待黎祈正最后端上一碗汤,她提着鞋子跳了进来,他出声提醒道:
“到了京城就不要这么莽撞,言行举止皆三思,不可莽言,不可疾行,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与白兄魏兄商议。”
黎晏应声说是。
黎祈正掏出两封信说道:“若是有变,带着这个红漆封的信,拜到骁勇将军府上,呈上母亲的信物,将军不会坐视不理。”
她接过:“那另一封呢?”
“另一封是给你的,待你到了京城,便拆开,里面是我对你说的话。”
“兄长何不直接说给我听?”
黎祈正摇头:“到那时你便知了,先吃饭吧,白兄派吴白候着了。”
东方渐白,吴白倚马小憩,听到动静抬头直起身来行了个礼,拢起马车帘子,黎祈正道:“替我向白兄问好。”
吴白行礼:“少爷放心。”
黎晏躬身钻进马车,撑起小帘:“兄长且放心,我定平安归来。”
他点点头双手揣进广袖,天气有些凉,他披着一件狐裘,他惯来生的清冷漂亮,晨曦的秋风吹过狐毛领子,拂着脸颊微微摇动。
吴白扬腿上马,扯着缰绳,驱着马车,哒哒地离开了远离是非的青城。
一路上尽是流民沿路乞讨,还有好多极端的人看着他们驾着马车,便以为是高门大户,直接扑上来就要钻进马车抢东西。
幸亏吴白身手不错,化解了多次危机。
黎晏越看越心惊,那些饿得皮包骨头躺在路边的小孩,歪着脖子啃树皮的老人,还有不知道烤着什么的木头架子上散发出来那阵阵令人发呕的气味…
她皱着眉,叫吴白停了马车,找了个地方,吐了出来。
吴白拿来一件披风,等她吐完,出言提醒:“小姐还是不要再看了。”
黎晏的脸苍白得看不出一丝血色,点点头,裹着披风进了马车。
吴白的话很少,他们俩向来都是一问一答。
黎晏缓过来后,靠在车框上随意的翻着诗册,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大概是就他们一辆马车,很快就追上了白贺生的行程。
吴白下马,利落的说道:“黎小姐,到了。”
黎晏跳下车,走进客栈,低声问吴白:“白大人怎么会来住这么小的客栈?”
吴白刚要行礼,她托起他的手:“你不必对我多礼,我同你一般,不过一介布衣罢了。”
他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缓声说:“大人在查归田之法推行进程。”
黎晏恍然大悟:“那呈报京都的马车,是否还在青城?”
“没错。”吴白推开最里面那扇门,屋里面不仅仅有白贺生,还有一男一女在跟着他商量什么,闻门开的声音,齐齐看向他们二人。
“白大人,这是?”
白贺生拉过一边的男人,跟黎晏介绍道:
“忘记跟你说了,这是魏不离,与我同期的探花郎,如今是三公主驸马兼翰林院编修。”
然后指了指那边的女人:“那位便是三公主。”
黎晏有些惶恐,忙向公主行礼,三公主摆摆手:
“都是自家人,这些俗礼不行也罢,生生磨了咱们之间的感情。”
白贺生点点头:“不离也是青城人,他们二位都是十分随和的人,不必惶恐。”
黎晏明白了白贺生的意思,笑了笑问道:
“那公主可有常唤的名字?”
谢清初看向魏不离,后者思索了一下:“我常叫她清初,或者你们叫她平宁也可以,平宁是皇上赐的封号。”
谢清初点点头:“就按驸马说的吧,这样也显得没有太多距离。”
魏不离听到驸马俩字,有些不好意思。
白贺生失笑:“都何时了,还论称谓呢?”
黎晏倒是很喜欢谢清初的性子。
谢清初不理睬白贺生的话,对他们说道:“你们二人来时,发没发现沿途的耕田已经被围上了?”
黎晏点头,吴白接道:“不仅耕田被围,沿路也有许多饥民乞讨,隐隐有成群之势。”
“若是将其组织起来,就麻烦了。”黎晏看向谢清初:“清初对此有何看法?”
谢清初摇头:“我曾和不离多方打听归田令究竟何人下令实行的,但到最后,都是…”
“都是皇上。”
魏不离指着版图的一块:“所以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