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戎收起情绪,给了她一个手牌:
“你就住这间,这手牌是寨子里身份的象征,若是有人拦你,你出示手牌就可以。寨子里没什么太多规矩,别逃跑就行。”
“嗯,多谢。”黎晏接过手牌,武戎提醒她寨子里的人对朝廷的人怀有很大的敌意,不要和人起冲突。
黎晏应声说是,送别了武戎,转身进了寨子。
想起刚刚那个叫小鼠的小女孩,还有寨子里一个个朝廷口中的匪寇之辈,黎晏忽然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她想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去找三公主。此时正无聊,手边也没有可以看的书,她只好站在窗边环顾这偌大的流匪寨。
忽然听到附近有人在低声讲话,黎晏听不太清,但心下又觉得隔墙窥伺有些不好,便起身离开了窗边,躺在床上浅寐。
殊不知,她错过了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待她醒过来,天已大黑。
白贺生那边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她打算去找他,问一问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但一想到武戎说的话,又开始犹豫。
她本身不是对感情特别敏感的人,每每看到白贺生,就能想起前世她一箭杀了他的场景。
他那个绝望,不甘的眼神中还藏着……
她看不懂情绪。
原以为不去想不去看,等到解决了这令法一事她就可以回青城平淡度日了。
可是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
她坐在床边,抚摸着那日白贺生给她的那玉指环,上面的云纹时卷时舒,简单又不失美感。
思虑良久,她决定不去想这件事:
“任其发展吧。”
她背上雕花木弓,敲开了白贺生的门。
“黎姑娘?”
给黎晏开门的是戕仙伞,她目光越过戕仙伞见到白贺生在图纸上写写画画,显然二人在商量什么事情。
白贺生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黎晏,眼神中有藏不住疲惫之感。
发丝缕缕垂下,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白贺生把垂发勾到肩后,放下笔问道:“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见屋里纸张丢了一地,全然没有下脚的地方,她站在门口说着:“你们今日有没有去寻清初?”
白贺生踢开拦路的画纸,请她进来,叫戕仙伞关了门:
“寻到了。”
“她当真在这寨子里?”
白贺生点头,指了指图纸上的一处地点:
“这是我画的流匪寨地形图。这边这间屋里面,有个暗门,通过这个暗门会到达一个地下室,她就在这里面。”
“为何我们住这种高寨子,而清初只能被关在地下室?”
白贺生拿起笔,摊了摊手:“你忘了吗?段悯有求于我们。”
“那我们救出那个人之后,就……”
“就会被杀。”
白贺生似乎早就知道,拎起那幅未干的图:“这是附近的地形图,留着逃跑用。段悯绝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
戕仙伞接过白贺生手中的图纸,把它晾在一边,好像对白贺生的话并不意外。
“早些时候武戎也说了,这些流匪对朝廷的人有很大的敌意。”
黎晏把自己知道的传达给他们,一直不说话的戕仙伞问她:“她竟还和你说了这些?”
“对,她还给了我手牌……其实我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黎晏还记得第一次出青城的时候,那些饿得脱了相的小孩,还有啃树皮的流民……
白贺生不可置否,但他还是凉飕飕地说:“与其可怜他们,倒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
“先去看看段悯要我们去救的那个人。”黎晏小声嘟囔:“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他之前说他从前也是京城人?”
“怎么了?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京城人会跑来这边做流匪。”
二人都是这里面才来的京城,自然是不知道的。
一时间,相对无言。
戕仙伞忽然打破了这良久的沉寂:“静修长公主曾有个贴身侍卫,也叫段悯。”
黎晏有些意外,但忽然想起逯子玠提起过他认识戕仙伞,那戕仙伞自然对京城人有所了解。
“那这个侍卫后来呢?”黎晏有些着急,看着他。
白贺生眼神示意:你先别急。
戕仙伞缓缓摇头:
“长公主进宫礼佛,后宫男人不能进,他便留在章府当家将。后来不知怎的,被赶了出去。”
他就说到这里的时候,黎晏已经确定这位侍卫就是现在的段悯了。
“所以,他是被赶出来才做的流匪?”黎晏皱着眉头:“那也不对,那他应该在京畿附近而不是在这么远的西北。”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黎晏见在此待得够久了,便起身告辞,白贺生见她一身玄衣,垂下眸子难得温言提醒了她一番:
“夜里风大,姑娘可要早些回屋休息。”
“好。”黎晏对白贺生浅浅一笑,合上门转身,望向未满的皓月,微微闭了闭眼睛。
良久,她往住所相反的方向离去。
戕仙伞听着她的脚步声,有些为难的看着白贺生:“主家,这……”
白贺生依旧是那幅如沐春风的微笑,抬手扔给他一张图纸:
“随她去,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你去把这图给魏不离送过去,明日我们去牢里看看那位段悯要我们去救的人。”
“是。”戕仙伞拿着图纸,跪拜一礼。
白贺生脱下那素白长衫,穿上一身黑衣,隐没在清冷夜色之中。
黎晏按照白贺生指的那处屋子,左拐右拐终于寻到了,期间还有好多巡回的护卫,盘问了她好多。
也幸亏武戎给了她写手牌,不然就会被当刺客抓起来了。
她抬头望着那寨子,心里头不住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