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是谁送来的?”苏长白问两人。
“是大师姐给我的,说不能冷着夏小姐,故意吩咐我点上的,怎么了大师兄,夏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话痨小弟子一开口,那话就如开闸的洪水一泄而出,直到他身旁的人手肘拱了他一下,他才讪讪住了嘴。
苏长白拍了拍他,在他耳边不急不缓道:“她被那火烫着了,那火以后不要再送了。”
小弟子疑惑而自责,还以为是自己好心办坏事。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若只是不小心被火烫到,也不至于如此杯弓蛇影吧。难不成是火有问题?莫非大师姐在火里动了手脚?他眸光一闪,正要开口问,就被苏长白一只手掩了回去。
苏长白颇为语重心长地教导:“薛腾,你有的时候真的话多过头了,此事到此为止,跟夏小姐有关的事情,以后都要第一时间先通报我,知道吗?”
“好的,大师兄。”薛腾瘪瘪嘴道。
此时,一道白影快速掠至他们面前,是一个看守月牙骨的弟子,他神色慌张道:“大师兄,月牙骨又有异动了!”
近来这一句话出现得极为频繁,苏长白听到耳朵都要起茧了。以至于一见到那几个把守月牙骨的弟子,就猜到他们要说什么。
那弟子见他不为所动的神色,又凑近他耳边补了一句:“大师兄,这次恐怕真的要镇不住了,那月牙骨颤动得厉害,几乎要冲破结界了。”
苏长白是想到情势严峻,但没想过会如此之快。他眸光一惊,连忙指尖弹出数道信纸,告知长老与各大弟子一同前往天池。
几秒后,无数白光往天池飞掠而去,天池之外很快就围绕了一圈大小弟子。空气忽然变得沉闷起来,天色渐暗,草木皆兵,处处透着异常。
苏长白和几名大弟子都瞬移至天池中央。很快,苏剑雄也来了。
天池中央,那地坛之上巴掌大的月牙骨正发出耀眼白光,一如天上皎洁的明月,晃得人睁不开眼。拿来镇守它的天池之水不再似平常那般安稳如镜,而是以逆时针的方向汹涌翻滚着,激起阵阵白浪。而苏家用上古神器日月晶设下的强悍结界,此时也若隐若现,碎裂之处发出丝丝幽光,已有破损之势。
天池内外的众人,无不在维持着结界,一道道银白的光投于那蛋形结界中,才堪堪能拖延那结界碎裂的趋势。不久,又有其他仙门的掌门和大弟子陆续加入进来,都在拼尽全力。
然而日月晶的裂纹却不可挽回地越来越深,越来越多。不时发出嘶嘶的破碎之声,很快,那纷繁密集的裂纹布满了整颗晶石。晶石发出的光华也更盛,似是已经到了灵力尽头。天空已乌云密布,陷入一片昏暗,宛如黑夜。
月牙骨本是月神所造,如今没了太阳的干扰,突破结界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传闻曾经守护人间的月神,不知为何堕落于人间。于是神器便成魔器,若月牙骨突破封印,重现于世,那么新魔神就要降世了。
月神诞生之初,就与人类的情感和潜意识息息相关,因此积聚了人类大量的负能量,他一旦成魔,那么最容易蛊惑人心,使人成为情绪和恐惧的奴隶,人心惶惶。而这将进一步给他输送更多的负能量。久之,天下必将大乱,以至于最后三界入魔,人间沦为地狱。
仙门拼尽全力也要镇住月牙骨,就是为此。以苏家为首的仙门,几百年来一直承担着镇守月牙骨的重任,直到如今。
众人无不回想起昨夜那出现在京城里的,骇然生出的逆天阵法。通天之柱已反向开启,不管是人为还是天意,总之乾坤挪移,以人之力阻止不过是螳臂当车。也许这次,这场毒瘤般潜伏已久的人间灾祸终于还是要来了。
夏羽霓发觉天色异常,忙推门问那两个小弟子:“两位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月牙骨有异动,众仙门都已前去支援,看来这月牙骨……”
薛腾正一脸愁容地叭叭说话,蓦地被旁边的小弟子拱了下手,顿时就收口不敢多言。
“仙门中事,我们无权告知于你,还望夏小姐谅解。”另一个小弟子个头更高,性情更为内敛沉稳,与那嘴巴漏风的薛腾比起来显得寡言许多。
夏羽霓“噢”了一声,反倒宽慰起他们:“我理解,你们也不容易,这么一直守着我也怪辛苦的。”
说毕正要关门,又听那个少年老成的小弟子忽然主动搭话:“对了,我叫游卿延。薛腾总是冒冒失失的,多有得罪夏小姐,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言重了,哪有什么?”夏羽霓笑道,有些不明就里,只当仙门中人都客气礼貌,当然不知他指的是薛腾送火误伤了她的事。
此火被苏向晚施了法术,会追着人跑,轻则毁容,重则杀人。虽非薛腾有意为之,但马虎犯事,追究起来也是他们的责任。薛腾没有反驳回嘴,露出内疚之色。
夏羽霓又宽慰了他们几句,便阖上了门回屋去。胸口的法心钥在隐隐作动,温热了一些,似是与那月牙骨有所感应。若真是如此,月牙骨冲破封印,那么破军星降,新魔神问世,这便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她回到窗边将法心钥自胸口取出,举在手里端详。金色的匙身,外形古拙,有一指之长,雕有精美繁复的花纹,这便是梦神遗留的上古神器。七年前,她失足从不周山坠下,跌入冥河,正是它救了她,此后竟一路相随。
只是她至今都不明白那法心钥为何会救她,选她来背负这非人的使命,被世人误解成天下之祸害。她明明只是一个连妖术都没有的小蛇妖,谈何拯救天下苍生,扭转乾坤?
“法眼见真,法心破相,虚实之间,唯心不变。”此时那法心钥又在“循循善诱”地指引着她。可是她听了有好几百遍了,究竟云里雾里,暗想它就不能教一点通俗易懂的?
正发愁时,她忽见一道白影闪现于面前,落地化为一个高阔的身影,寒冷的风一并被带来,将她额上的碎发也掀开了。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人,目光疑惑,“你怎么来了?不是去镇守月牙骨吗?怎么,没事了?”
那张俊脸依然平静,嘴角浅浅地笑着,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却似乎有些反常。
“苏长白,你怎么了?”夏羽霓疑惑,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