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说什么?”
三月的天光投落在她身上,似镀上了一层淡金光晕,烟花棒仍滋滋地燃烧着,衬得她眼里的眸光很亮,整个人就像是被笼进了融融春意中。
池烟雨看得愣神,片刻后才摇头笑了一下,说:“没什么。”
夏羽霓便也不在意地笑起来。
这天她仗着身体好转,报复性地转悠了一整天,发现自己精力恢复得相当可以,一点都不困不乏。直到夜深时分,她才发觉自己何止精力不错,简直是好得过分。那常年压抑着的妖气更盛,燥热万分,叫她难捱。浑身如被虫蚁啃食,坐立不安。
她跳下床,将隔壁正在酣睡的玲珑摇醒,问:“今天是初几?”
“二十八吧?”玲珑晃着脑袋懒懒地说,睡眼朦胧。
搞半天,原来是劫期。
“你是不是给我灌了你的妖气?”她严肃地问。
没想玲珑一口承认:“是啊,你之前都快要死了,我不灌点妖气给你,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呀?你还以为光吃那几口粥就能好起来?”又指了指她的脑门,没好气道:“别不知好歹,可是姑奶奶我救了你。”
夏羽霓瞬间蔫了,抱着她的胳膊一脸赔笑:“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玲珑这才不气,睡眼又合上了,倒头要继续睡。
夏羽霓又将她一把拉起来:“只是你这妖气太热了,我这几天怎么过啊?”
玲珑无言地看了她两秒,往门外抬了抬下巴:“这里不是有个男的么?你也该长大了,身为一只妖,怎么没点自知之明呢?”
夏羽霓嘴撅得老高,哀求:“玲珑姐姐,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现在想起叫‘姐姐’了?”玲珑瞥了她一眼,窃窃地在她耳边支招:“办法也不是没有,你不喜欢这个,可以找个你喜欢的呀?”
夏羽霓眸光一滞,两秒后,遂“啪”的一声连人带门关上了。里边传来玲珑愤愤的声音:“你这小蛇妖!”紧接着一声闷响,倒头睡回去。
夜深雾重,夏羽霓沿着门口石阶而坐。手里揣一只暖手炉,呆望着笼在黑暗之中的远处,几秒后却发觉有些异样。
几米远外,空中似有什么轻微摇晃着,偶尔发出一些暗光,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透明薄纱。她睁大眼睛,又定睛看了一会儿,却发觉仍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只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竹林风声。
难道那层若隐若现的——是结界?也是了,否则近来咸宁附近邪祟崛起,她和玲珑两只妖物在此,怎会如此风平浪静?
毕竟妖魔们有个共性,喜欢浊气。就像谷物之于凡体肉胎一样。不过她这只小妖又有些特别,她天生不喜浊气,甚至对于仙气也并不排斥。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一直妖力尚浅。能活到今日,全凭那副优越的金蛇之身。既知是个弱鸡,当然要小心为上,如此也不枉费大家对她的一片苦心。
所以,还是乖乖回去睡觉吧,她对自己说。
然而过了片刻,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站在了那道结界之前,还朝前伸出了半截食指——没有动静?看来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正要暗嘲,却忽然感到一股飓风袭来,裹着浓浓的邪祟之气。那露出的指尖忽然一凉,似被一股看不见的引力重重吸去,想抽手却已来不及。
果然,不作就不会死哪!
她张了张嘴,想向屋里那两位求救。但一想到丢脸丢到家门口,就犹豫起来。就在这摇摆的间隙里,结界之外的躁动莫名停住了——
食指重获自由,毫不费力就抽了回来。她暗叫侥幸,几秒后,又不死心地戳了那结界两下,发现外面居然消停下来,风平浪静。
难道那些邪祟对她没有兴趣?嫌弃她妖力太弱了?
她忽然又有点不高兴了。干脆自暴自弃,祭出半截手指,毫不避讳地在结界上游动起来,百无聊赖地乱画着什么。
指节掠过之处,结界发出微弱荧光。像是碰到平静的水面,漾起一丝涟漪。衬着布满星辰的夜空,居然别有一番神秘悠然的意境。
就这么胡乱画了许久,她终于后知后觉——原来写的是“苏长白”三个大字!
她手指一抽,暗叫不好。要是被那些邪魔看见了,岂不是分分钟要给苏长白添麻烦了?又或许,那些邪魔对她根本不在意,也不会当一回事儿;又或许,根本就没发现?
反正事到如今,不做也做了,祸也闯了,还能怎么办?万一,也像刚才那样平安无事,只是自己大惊小怪呢?万一呢?她安慰着自己。
后怕地离了结界两三步,又痴痴望了几秒。她终于回到石阶上,呆在她该呆的地方。
心里惊涛骇浪了一番,随着夜色更深更凉,也终于平静下去。心力透支,她终于感到一丝困倦,枕着木柱子眼皮耷拉下来。
安静下去后,体内那妖气变得尤为明显。反噬更严重,饥渴感浓烈得仿若酒后大醉,还被牲畜附了体。
她轻叹一声,重新抱回暖手炉,紧紧地闭着眼。竭力不听、不看、不想。
就这么“面无波澜”地过了不知多久,面前似乎有什么出现——像是一种被注视着的目光。她嗤笑起来,暗嘲自己敏感过头。为了证实如此,还特地睁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一骨碌从石阶上滚了下来。吃吓的样子像是见鬼。
面前居然真的站了个人,还一动不动的。正当她怀疑对方是否是个活物时,他眼睫居然动了一下——是个活的。
她维持着吃土的姿势,讪讪地抬起头,冲他嚷嚷:“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从她那角度望去,只能看见他下半张脸,鼻孔正对着她,下颌线又冷又硬,仿佛被刀削过,像极了一尊雕塑。只有嘴巴很轻地动了一下。大晚上的,可不怪吓人的。
苏长白没有立刻答话,等她从地面站起来,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我还想问你呢?”
夏羽霓一时没反应过来,借着拍身上的灰土的功夫正在神游,片刻后才应声道:“我在晒月光。”
苏长白缓缓地皱起眉:“今天是二十八,哪来什么月光?”
夏羽霓朝天空看了两眼,那确实。又眨了眨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