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自经久院一事,书院诸人更加律己了。”当然,青白未说出口的,还有诸人对泠晏、青白愈加恭敬。虽然泠晏未明说其身份,但大多人都可以猜到是极显贵的,索性,青白也不再纠结于对泠晏的称呼。
“嗯,你去将李晋叫来。”泠晏又拿出一个茶杯,倒好茶,“难为他屈居芥川书院了。”
“公子的意思是……”青白一怔。
“所谓李晋,即神机谷少谷主——栗锦。”泠晏心下好笑,如若不是在皇城之时恰好阅到何侍郎弹劾李尚书与神机谷勾结,而李尚书扬言神机谷老谷主已经卸任,少谷主栗锦早已离谷、消失不见,他不会派人去查神机谷少谷主,也不会知道李晋就是栗锦……
“老师唤学生来所为何时事?”李晋神色谦卑,问道。
“你且坐下,”泠晏指了指对面的茶,“喝点茶吧。”
“学生惶恐。”李晋默默站着,无声地拒绝着泠晏。
“你调戏男子、火烧久院之时,怎么不惶恐?”泠晏站起,缓缓走向李晋,“你化名李晋,入我书院之时,怎么也不惶恐?”
栗锦闻言,后退几许,他从未想到泠晏这般聪颖,猛地抬起头,和泠晏视线相对:“你都知道了?”
“也并非全都知道,”泠晏一顿,“就如,你来书院的目的,亦或是久院失火的真正因由。”
“久院只事,确实是我故意纵的火,其他的……”除了未将林涧供出来都是真的,可惜林涧还以为一切都是真的,一直深感愧疚,而这,注定只能是个秘密了。
“也罢,”泠晏自然看出栗锦不愿说,也不深究,“既如此,你走吧,届时我便称你家中有事,无法再留在书院,你大可放心。”
“你……”栗锦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泠晏了,直呼其名,深觉不敬;再称老师,他又有何资格,千言万语堵于口中,欲抒而不得,委实难受。
“学生栗锦,在此拜别。”眼下再留在书院,确实不合适了。栗锦索性深吸一口气,长揖一礼,就此作别。
“嗯,”泠晏将先前的折扇取出,递给栗锦,“师徒一场,这把折扇以玉作骨架,触之温凉,倒是称手。扇面还未画就,便待你了。如若今后还有机会,倒想再一睹此扇。今,便以此扇赠你,望好走。”
待栗锦接过扇后,泠晏转过身去:“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栗锦来时,误惹了泠晏,如今离开,却承了这一礼,心下微动,所有情绪只化作了一句:
“蒙受师恩,栗锦此生不忘,保重。”
栗锦走后,泠晏走至窗前,凝望着远方。流云依旧飘忽不定,偶有大雁飞过,不免寂寥。视线不觉向下,正是百姓和乐之景。白衣的人忽然一笑,似是释然,喃喃:“便当作,是欠了这天下的吧。太平盛世,或许也可以再临……”
平意,我已然明白心中所想,你何时才回来呢?
……
“公子,”青白递来一张纸,“今日从霁莲书院回来时,便有人直射来一把飞镖,上面便有这‘约见书’?”
“嗯,你去吧。”泠晏展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龙飞凤舞的十一个字“戌时霁莲书院藏书楼顶见”。
“霁莲书院藏书楼……”泠晏喃喃……
泠晏到客栈下,看到眼前熙熙攘攘的模样,才恍觉今日便是月节。长街上下,有各色摊贩,有人在吟诗赏月,有人在猜谜赢灯,有人在嬉戏玩闹——想必穿过人流赴约是来不及了,泠晏回到屋中,快步走至窗前后轻盈越出,运起轻功便朝霁莲书院而去。
足尖轻点,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不过瞬息便落于藏书楼顶。
“出来。”泠晏观察着四周,以防万一。
“莫急,我再赠你一份礼,”少女清和的声音传来,“看天上!”
泠晏失笑,摇了摇头,原来还是平意……余光忽然瞥见许多光亮,再看,是百盏明灯从四周升起,上面有隐隐黑影。
四下也逐渐响起了唏嘘声、惊叹声,长久不绝。
“快看,藏书楼上有人!”有人看到楼顶那片白色,立即惊道。
南平意轻笑几声,眼见达到了目的,握紧手中的酒便运起轻功落在泠晏身侧:“阿晏,可喜欢?我就说,戏文里也有可取之处。燃灯过于无趣,我便送你一夜明灯吧。短则短,总归有效。”
“喜欢。”泠晏眉宇间愈加柔和,“怎么选在了这?”
“当然,是因为这里光景极好,可瞰全城。况且此楼已经废用,不用担心行人太多。”南平意忽又神秘道,“还有,我已从青白那知晓近日发生的事,这里,也有一份礼要送给霁莲书院和纪伦桑。”
“都好。”泠晏视线转向南平意的手中,轻嗅了几下,“这是,桂花酒?”
“正解,”南平意顺势坐下,又取出两个杯子,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先坐,喝酒赏月再说。”
“好。”坐下后,泠晏端起酒杯停顿几许,仰头将酒饮尽。酒已入肠,醇香仍残留在舌尖,柔和长久,顷刻间,缕缕清香盈逸于空中。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几杯,过往的记忆如流水一般涌进脑中,过去与现实交织,直教人分不清楚。
而泠晏依旧眸中清明,圆月不知何时已快升至半空,正是月明星稀。
“阿晏阿晏,快看,”南平意忽地站起,指向书院内,“我的大礼到了。”
泠晏微微直起身子,恍惚能看到书院里集聚了许多人,气氛沉重。尤其是纪伦桑,死死捏着手中的灯盏。
“那灯……”泠晏想起灯罩上的黑影,“你写了什么?”
“‘为人品行作范,处事仁义为师’——敬赠伦桑,”南平意笑道,“既不能以权势压人,总应让我要回点利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千百偿之。纪伦桑所为,霁莲书院应该知道,这礼,唔,也算附赠与霁莲书院的。”
“南氏一族的族长何时这般孩子气了?”泠晏起身将其两鬓的头发别于耳后,看了眼楼下,“我们走吧,圆月已赏,桂花酒已尝,大礼已到,旧人已聚,再过一会,指不定又要因我们而乱了。”
“好。”南平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