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某座无名山丘上,刘景在听了于征的禀报后,霍然色变。原本因战胜交州军分外感喜悦的心情,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 诸葛亮、徐庶、赖恭、桓彝等人,亦忍不住面面相觑。 于征肃容道:“马子谨被流矢射中左足,伤势严重,已陷入昏迷,军医正在为其取箭止血。不过军医直言,马子谨的情况十分不妙,或有生命危险……” 刘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眼下战场已经进入最后收尾阶段,兼且褚方手持他的麾旗,节制诸将,无需他亲自坐镇指挥。 从山上下来,刘景让人牵来赤冀,骑上急驰往后方的医舍,也就是他设立的野战医院。 刘景赶到医舍时,包括军医掾在内,军中最好的几名金疮医、折伤医仍在帐中为马周治疗。 刘景不好进去打扰众医,只得暂时候在帐外,他招来马周亲卫,问起始末。当他得知马周是因为追击昔日仇家左弋,才被流矢射中,接着又不顾劝阻,执意继续追击,直至杀死左弋方止。 刘景心中气极,他清楚两人之间的恩怨,当初他还曾以“昔日淮阴受胯下之辱,日后功成名就,未尝杀人泄愤”为由,劝马周不要执着于复仇。如韩信般生当封侯,死当庙食,方为大丈夫。可惜马周并没有听进去。 后来马周返乡寻仇,左弋则提前收到消息,逃亡交州,本以为双方天各一方,日后难有交集,没想到最后还是相遇了。 不久,军医掾从帐中出来,一脸沉重,刘景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急问道:“子谨如何?” 军医掾回道:“马君创伤极重,又耽搁了治疗,血流不止,我等所能做的,不过是为其取箭、止血、敷药,最终马君能不能活下来,唯有听天由命了。” 刘景不满道:“什么叫听天由命?用最好的金疮药、最好的金疮医,一定要救活子谨。” 军医掾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马君左足为弩箭贯穿,就算活下来,也会变成跛足。” 刘景闻言顿时愣在当场,以马周刚烈的性格,在成为瘸子,和就此死去之间,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刘景当即走入帐中,来到病榻前,此刻马周正安静的躺在上面,其乱眉平抚,锐目闭合,脸色惨白,再无一丝桀骜之气。 刘景心中一叹,马周是第一个投入他门下的人,比蔡升更早,刘景亦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成为自己的吕蒙、潘璋…… 奈何天意弄人,奈何…… 不过只要马周能够活下来,刘景就不会放弃他,跛足算什么,孙膑断足,犹能纵横天下,名垂青史。他的族兄刘修独臂,现在不也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吗。 刘景扭头对静立一旁的军医掾道:“子谨伤重,不宜久留野外,尽快将他送入泉陵城中。” “诺。”军医掾应道。 刘景再次重申道:“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救活子谨。” “诺。”军医掾心中一叹。 ………… 双方大战始于平旦之末,日出之初(5点),隅中(9点)不久大战便进入了尾声,接下来,刘景军步骑向南追击溃兵数十里,黄昏(19点)方归。 最后统计战果,刘景军此战斩首三千余级,俘虏六千,斩俘近万,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战直接打残了交州军,而己方伤亡不过两千余人,可谓大获全胜,可惜未能抓到张津,稍显不美。 刘景连夜召集众将开会,商讨下一步行动,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张津带着交州兵杀进零陵,蹂躏郡县,掠夺百姓。他身为零陵太守,仅仅击败交州军还不够,必须要乘胜追击,反攻入交州,狠狠报复回来。 不过刘景并没有进攻交州州部,交趾郡龙编县的打算,交趾郡乃是士燮的地盘,其三位胞弟亦分别担任合浦、九真、南海太守,交州七郡有其四,士家占据交州半壁江山,是交州名副其实的土皇帝,远非张津能比。 刘景兵进交趾,必然会与士燮这个交州土皇帝发生冲突,张津未除,又树大敌,这不符合他的利益,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何况,龙编位于后世的越南境内,距离泉陵足有数千里之遥,一来一回,仅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五六个月,更别说还要打仗,一年都未必回得来。且刘景并不是后顾无忧,他现在刚刚据有荆南三郡,根基远谈不上稳固,更有刘表在北方虎视眈眈,他若南下交趾,荆南必乱。 交趾郡太过遥远,与零陵郡比邻的苍梧、郁林二郡,自然就成为了刘景的目标。苍梧郡是交州数一数二的大郡,人口远胜郁林郡,但也正因如此,苍梧郡注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另外苍梧太守史璜乃是桂阳名士,其家族世代在交州为官,其人亦有贤德之名,深得交州汉夷欢心。此次他因是桂阳人,身份敏感,并没有响应张津号召,刘景出兵苍梧,师出无名。 相比之下,进攻郁林郡难度就小多了,其太守已经在战场上被魏延杀死,如今郁林无主,刘景派军进入郁林郡,说不定兵不血刃就能够接管全郡。 与众将一番商议后,刘景最终决定派遣今日并未参战的族兄刘宗率水军五千、步卒五千,明日一早,举军南下。 此战刘景让他率领水军,在后压阵,刘宗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他虽是水军主帅,却也不是不能统领步军,作为刘景军的二号人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忽视。如今刘景让他率水步一万,南下交州,刘宗总算释怀。 刘亮请求率骑兵随刘宗南下,刘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今天一场不算激烈的战斗,就丧马百匹,令他心痛不已,荆南不产良马,死一匹就少一匹,根本无从补充。郁林郡乃不毛之地,北马深入其中,届时能回来一半都是老天保佑,他可折腾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