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见刘备悲泣过度,恐其伤身,忍不住出言劝道:“将军请保重身体,云长若泉下有知,亦不愿看到将军如此伤心。” 见刘备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赵云又道;“将军,今我等焚烧渡桥,烟火冲天,上庸城中的申耽、申仪兄弟必已看到,二人拥众数千,若率兵前来查探,一旦见我等势弱,再受敌人蛊惑,未必不会生出不轨之心。为安全起见,我等需在申氏兄弟到来前离开此地,避免与之碰面。” 刘备知赵云的提醒绝非无的放矢,稍稍止住悲意,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对岸,仿佛要将这一幕永远铭记于心,暗暗发誓日后必为关羽报仇雪恨,随后带着众人沿着堵水向南而去,奔往巴山。 事情正如赵云所言,刘备一行人前脚才离开,申耽、申仪后脚就带着人马赶了过来。 看着对岸成群结队的铁骑,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皆露惊容。 他们虽拥众数千,实则能战之士,不过千把人,而且上庸环境闭塞,与世隔绝,少有战事,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战力可言。 而对岸的骑兵,显然乃是精锐之师,申氏兄弟毫不怀疑,一旦让对岸的铁骑冲过来,顷刻间就能将他们通通杀光。 这支精锐骑兵,绝非刘表人马,刘表面对刘景的进攻,连战连败,军士伤亡殆尽,目前坐困襄阳,形势已是岌岌可危。 前些日子,刘表派人卑辞厚礼,恳请他们兄弟出兵相助。像申氏这等地方土豪,刘表何曾放在眼里过,如今却求到他们的头上,由此可知刘表目前的处境。 申耽、申仪兄弟俩没有疑惑太久,随着对面的喊话,谜底很快便揭开了,原来对岸的这支精锐骑兵,竟是刘景的人马。 “刘表已死?” “刘琮举州而降?” “刘景入主荆州?” “一路追击刘备至此?” 申耽、申仪越听越心惊,他们虽知刘表形势不妙,但也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以为刘表再不济,也能坚持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就败亡了。 说实话,他们更希望刘景、刘表僵持不下,这样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了。刘景入主荆州,并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刘表儒人,一心坐保江、汉,而无四方之志,是以并没有兼并近在咫尺的房陵、上庸等地。 刘景则不同,其以一城起家,南枭张津,北灭刘表,势力横跨荆、交二州,据土万里,带甲十万,乃是真正的乱世雄主。 如今刘景入主荆州,以其为人,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鼾睡?他们若是还看不清形势,妄想继续像以前一样,割据上庸,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申氏兄弟几乎没有多做考虑,便决定率众归降刘景。 与此同时,身在襄阳的刘景,眼见襄阳日趋稳定,便开始招命英俊,延揽人才,充任幕府。 流寄北士的招募工作,刘景交由诸葛亮、王粲、傅巽等北方出身的人负责。而征辟荆州本土士人的工作,则交由庞统、蒋琬、邓芝等荆州人负责。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甩给手下,有些人就需要刘景本人亲自相请,比如,关中名士赵戬。 赵戬字叔茂,关中京兆人,性刚正多谋,年轻时遭到禁锢多年,后党锢解除,因有名于世,举为贤良,官至尚书、平陵令。 董卓当国时,赵戬就屡逆其意,险些被杀。初平三年,司徒王允设计铲除董卓,不久即被凉州诸将攻杀,当时长安吏民皆畏惧凉州诸将淫威,无人敢为王允收尸。只有赵戬自认曾为王允故吏,不顾危险,弃官为王允营丧。李傕、郭汜等人惮其名望,不敢见害,赵戬因此名重天下。 不过赵戬名望虽隆,仍比不过其叔父,其叔父不是别人,正是关中大儒赵岐赵邠卿。 可惜寄寓襄阳多年的赵岐,已于去年去世,刘景当年至襄阳时曾与赵岐见过一面,如今天人永隔,深感遗憾。不过赵岐死时已经九十多岁了,别说古代,即使在现代,也称得上高寿了。 赵戬事前不知刘景要来,其正于家中宴客,忽然接到家仆禀报,刘景即将登门拜访,不由一脸惊讶,宴会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赵戬只得罢宴送客。 众宾客陆续离去,只有一人被赵戬留了下来,与赵氏子弟一道,随赵戬出门迎接刘景。 不一刻,刘景车驾在众多车骑的拱卫下抵达赵戬府邸门前。 “赵戬拜见将军……” 刘景从车上下来,扶起赵戬道:“足下不必多礼,今日冒然登门,还望勿怪。我早就想来拜访足下,可惜自入襄阳以来,事情繁多,直到今日才抽出空。” 看着姿容英武,甚有威仪的刘景,赵戬心下感慨,当年叔父赵岐十分欣赏刘景,希望他未来能够辅助国家,安定社稷。 赵戬记得很清楚,刘景当时的回答是:“长者之望,不敢负也。”言语间,尽显自负。 赵戬当时心里多有不喜,让他没想到的是,五年前那个自负的少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已经一跃成为荆、交二州的霸主。 在曹操已经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当下,也不知刘景崛起于南方,对国家而言,是福是祸。 赵戬暗暗摇了摇头,随后为刘景介绍身边之人,正是惟一被赵戬留下的宾客,窦辅。 刘景对窦辅早有耳闻,他的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党人领袖“三君”之首,大将军窦武。 当年窦武、陈蕃谋诛宦官不成,身死族灭,窦辅当时才两岁,窦武属吏胡腾、张敞冒死抱出窦辅,一路逃至零陵、桂阳间。为躲避宦官追捕,胡腾让窦辅改姓胡,直到前些年,窦辅被桂阳举为孝廉,才恢复本姓。 窦辅虽无大才,可架不住祖父窦武留下了丰厚的政治资产。况且,扶风窦氏乃本朝数一数二的豪门大姓,尽管如今有所衰败,但就如同南阳邓氏一样,廋死的骆驼比马大,窦辅在刘景眼里,绝对算得上是一块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