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都挨得近,当初买房子三家就买在了一起。楼栋一梯两户,乔家索家住对门,邵家就把楼下两户买了,一户老两口住,一户是邵家给邵北望和孟熙准备的婚房。
乔家爸妈走后,索妮怕乔衿孤单,索性就搬去了乔家。
吃完饭从邵家出来,索妮用眼神撩了撩孟熙,孟熙马上弯下身体揉了揉肚子,“唉哟,索爸索妈,你们包的饺子也太好吃了,吃多了,我得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又按住邵北望的胳膊,轻轻拉了拉,“一起去啊!”
“我也去”,索妮抓着乔衿就走,又朝索爸索妈挥了挥手,“爸妈你们先回去吧!焦点访谈要开始了!”
几个年轻人风风火火下了楼,却谁都不说话。乔衿早就做好了挨训的准备,看三个人都不开口就挺纳闷的,这是换套路了?用无声胜有声的压力要我先开始自我批评?
乔衿张了张嘴但没出声,想着从哪说起能减轻点罪责,就看见索妮也张了张嘴没出声,这是什么意思?傍晚小区模仿秀?
算了还是我先来,不就是认错吗?我有经验!乔衿开口:“我错了!”
怎么还有回声?乔衿怀疑自己耳鸣。唉,岁月不饶人,三十多岁又添了新毛病,明明觉得自己还是美少女呢!
“我错了!”又传来一声,不是回声啊!孟熙低着头,脸皱着,拉着邵北望胳膊的手指关节有点泛白,突然又把头抬起来,破罐破摔一样鼓起勇气,“我碰到陈羡了!”
东北的冬天实在是冷,几个人的呼出来的一缕缕白气在口鼻边飘着,又把渗凉的空气吸到肺里,顺着血液流遍身体,把手脚耳朵都冻红了,把声音表情都冻住了。
没人说话。
三双眼睛的视线也冻在了乔衿脸上。
“呵!”乔衿把双手团在口边哈了哈气,放在耳朵上捂着,又跺了跺脚,“好冷啊!”
“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孟熙没懂,“啊?”
“那就是看起来还算齐整?”乔衿又笑了笑,“那挺好的。”
“冷不冷啊你们!回家回家,以为什么大事呢!”又踢了踢孟熙的小腿,“还说你错了,你错哪啦?错在大马路上遇人渣?别逗了你!”
孟熙僵着小腿没敢动,任乔衿踢了两下,才开了口:“我没忍住骂了他,骂着骂着发现他表情不对,才反应过来我把你带乔思去情人点的事说了”,孟熙扑过去抱住乔衿,“矜矜,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太生气了!我恨他让你难过这么多年!我恨透了他!”
“他问我你在哪,我说你死了心吧,矜矜过得好着呢!矜矜带着闺女去情人点旅行,你但凡良心没被狗吃光就不许再去打扰她们的生活!”
“陈羡就问我,确定是去‘情人点’旅行吗?”
“我就觉出不对了,我转头就走,可他跟着我不停地问。我上了车,他不让我关车门,我使了大力气去关,可他的手就放在车门上,撞流血了也不松开。我只能说‘对对对,就是情人点!’然后他就笑了,松开了手。”
“乔衿,我错了!他肯定回来找你的,怎么办啊?那天我开出去一段路,看到反光镜里他还站那笑呢!”
乔衿倒是淡定,“找我,也行啊,先把我爸妈的命赔给我!”
攒了一年的公休假休得差不多了,年前还得再上两个星期的班。
乔衿在省卫生厅的信息中心工作,清水衙门,好在活儿不多,同事关系也不复杂。早上刚到单位,就闻到了熟悉的咖啡香。
办公室的方姐家境不错,儿子今年刚考上了985。没了鸡娃儿的负担,方姐的日子过得滋润极了。事业单位不设茶水间,方姐索性花了一万多买了台咖啡机放在办公室,早上过来把咖啡豆磨好,四个人每人一杯的量,一点儿也不小气。
乔衿不好意思总占便宜,便隔三差五地买些上好的豆子给方姐,有来有往几回,方姐越发喜欢乔衿。
乔衿把旅行带的礼物送给方姐后,端回来一杯热腾腾的拿铁。有时候,生活真的可以因为一杯咖啡温暖起来。
刚打开电脑,办公室的座机就响了起来。“这几天奇了怪了,每天刚上班就有电话进来,接起来又不说话,大过年的逗人玩呢啊?”方姐一边拆礼物一边念叨着:“小乔你接一下。”
乔衿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对面也“喂”,乔衿就把电话挂了。
“还是不说话吗?”方姐问道。
“嗯,没声音。”
那声音化成灰乔衿也能听出来。尾音习惯性地上扬,跟钩子似的。
年轻的时候被钩得鲜血淋漓,现在可去你的吧!
快过年了,各种总结催得紧,乔衿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正是发光发热的时候。一个上午写完了两份材料,下午找领导提提修改意见,再忙活一下就能过关。
走到办公室窗边向远处望望休息下眼睛,却惊喜地看到视野里已经白茫茫一片——下雪了。
办公室在三楼,能看到雪花一片片摇摇摆摆地飘到树上。像童年跟邵北望索妮一起嘟起嘴巴吹起的蒲公英。哦,还有陈羡。
乔衿就真的嘟起嘴巴,对着窗户吹了吹,吹得玻璃泛了一圈白雾。方姐看着她笑,“小乔,你这是玩什么呢?”
乔衿也笑,白雾上有个模糊的黑影,乔衿就用手指摹着黑影的形状画了起来。看着白雾慢慢一圈圈散开,摹画的形状渐渐与楼下一个男人的轮廓重合。
“呵,这飘雪的天气,他还仰着头,生怕雪落不到脸上吗?”
还是那张记忆中的脸,“我当时审美真不错”,乔衿想,“思思还真是像他”。被黑色大衣一衬,那人似乎又白了一些,乔衿又自嘲:“戏里白脸的都是奸臣,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乔衿把食指蜷起来,轻轻敲了敲玻璃,用清脆的两声警告自己,“乔衿,要长记性啊!”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乔衿吓了一跳。赶紧回工位去摸手机,手忙脚乱的时候却听到门口有人在笑。
“乔衿,你多大了啊?还在玻璃上画画玩呢!”说着人就走了进来,嗓音温润,黑色大衣显得人清俊笔挺,微微上挑的眼尾满是笑意,眼神里像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