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父子白了脸,成景峰最先不满了:“那不成,既然岳父有官司在身上,那就留不得了!”
“你!”仝来十让气的满脸通红。
成封侯面上却神情怪异:“景峰,不许胡说!”
小枝儿看了看自家丈夫,又看了看仝来十,缓缓说道:“相公说的有礼,爹不能住在家里了!”
仝来十气的只狠狠捶自己大腿,小枝儿心狠,连夜就把亲爹送走了。
“小枝儿将你赶出去了?”方六梨惊讶地看着仝来十。
“不是不是,仙姑误会了,女儿是救我命了,小枝儿眼见姑爷靠不住,又知道姑爷这些年烂赌,挨打坐牢子是家常便饭,就像一块滚刀肉,早就不是个人了,生怕他将我告到衙门去换钱,所以特意将我藏了起来。”
方六梨道:“那是追兵到了?”
“是啊——”仝来十目光撒了出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仝来十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知道自己藏身之处的,只有常来送饭的女儿,小枝儿谨慎,连相公都是瞒着的,那追兵又是怎么发现的呢?甚至能直接到了地窖口,掀开地窖就把人拉了出来。
仝来十回想到死前那一夜,依旧浑身打颤,惊惧交加,“那火把亮的,就像蛇的眼睛,丝丝地吐着毒液,我一个愣神,箭就射了过来,我的胸腔当时就被扎破了,先是麻,然后就是疼,疼的浑身上下犯抽抽,那些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吓死人吓死人!”
仝来十打了个哆嗦,眼泪顺着眼窝流出来,他又狠狠地拍了两下大腿:“是谁要害我啊!”
方六梨亦觉得奇怪,她站起来走了两圈,停下来对仝来十说:“对了,再过三个月,老成天命就到了,我带你去问问他好了。”
问?怎么问?
仝来十还在犹豫,就见方六梨从空中抓了一丝月线,月线变成一条绳子绑在了仝来十的手腕上,方六梨开始挥胳膊,四周变得朦胧,老仝的双眼前起了一层大雾,大雾艰难地散尽,老仝睁开双眼,看见方六梨正蹲在他面前看着他。
老仝连忙爬起来,四周更冷了,他环视四周,他们不知身在何处,遍地骷髅碎骨,墙上挂着刀林,一层压着一层,刀尖上沾满了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四周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老仝打了个寒颤,颤声道:“仙姑,咱这是在哪里啊?”
方六梨严肃道:“定界阁。”她停顿了一下,道:“为了迎接成封侯所幻化出来的七杀凶阵,啂,他马上要来了。”
仝来十闻言,突然开始打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仙姑……不如我们回去吧。”
“你不想知道谁背叛你了?”
“我、我,不想了!不想知道了,仙姑,我们回去吧!”
方六梨狐疑地看了仝来十一眼,绑在他手腕的月线开始狂跳,方六梨盯着那里,他还活着的时候,那里终日跳动着脉搏,如今死了,那里却还以为他活着,依旧在他激动的时候狂跳不止。
“老仝,你老实说,出卖你的人——”
话刚落地,就见一个穿着破烂中衣的枯瘦的老鬼闯了进来,他身上伤痕累累,一张脸骨瘦如柴没有血色,宛如一幅被人追杀的模样跑进了院子。
一抬头,对上站在那里等他的一人一鬼,吓得扑通瘫倒在地上。
仝来十便要上前拉他,被成封侯狠狠的把手甩开了,那成封侯像是疯了一样瞪着仝来十,一双干枯的眼睛里释放出狠戾的光来,他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活着你折磨我,我死了你还不放过我!”
方六梨和仝来十面面相觑,“看这个模样,他最后三个月,过的也不怎么样。”
成封侯疯了,他在院子里又哭又笑,满地打滚儿,方六梨消失了一会,进了南厢房,再出来时,就见成封侯正蹲在墙角啃一条腿骨,仝来十则不见了。
“他跑了!真是有意思,面对出卖自己的仇人,竟然逃了。”
方六梨对着地上的成封侯说道:“我给你最后一个说真话的机会,你为什么要将人带到仝来十哪里?”
成封侯跪在地上笑,疯疯癫癫地,却又好像不得不开口,方六梨混着他的笑声终于拼凑出了一句话。
“他不好的时候我希望他好,但他凭什么比我好!”
方六梨久久地站在原地,品尝着这句话的味道,这话里满是血腥和腐臭,让人作呕。
成封侯突然疯了,必然有缘故,所以方六梨想了一圈,自然想到了仝来十的女儿小枝儿哪里,便特意去看了小枝儿的众生相,她生在一贫如洗的茅舍里,因为父母恩爱,自小活的开心,再长些,跟父进京,遇到了刘少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母亲一直拦她:“齐大非偶,这不是你的良配,再说了,我瞧你爹爹的意思,大约还在惦记着成老爷和成家少爷,女儿……”
小枝儿一向懂事,立刻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十六岁嫁与人妇,丈夫不济,好在公婆爹娘疼爱,日子过的下去,后来再难,也绝不没想过放弃,爹爹有难,小枝儿将他藏在茅舍的地窖里,那是爷爷曾经放麻绳的地方,为保安全,一直提防着自己丈夫,却没想过瞒过自己公爹,那一夜公爹带着官兵去开地窖,小枝儿吓都吓死了,也绝望了。
成封侯心虚很快病倒了,小枝儿一改往日的温顺模样,开始言语刺激他,在他药里加五石散,只三个月,就逼疯了公爹,并且引诱他掉到水里淹死。
再后来,小枝儿卖了成家祖宅,带着一对儿女远走高飞了,她永远都不会理解,她们家起初欠成家的,后来全家一同报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成家为何非但不知感恩,还要出卖她爹,她想不通,只得告诉自己,人心难测,日后,谁都信不得。
…………………
方六梨将成封侯拉起来,这六界之中,只有她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关窍,她实在觉得恶心,一挥袖子将人扔出了定界阁。
“六界众古神里,冥王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你这样的人落到他手里最好了,回你的鬼道吃苦去吧!”
方六梨说道,一旁的茶壶烧干了,壶里传来滋滋的声音,方六梨单手拎着茶壶,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