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绕梁,声声低吟,有些快活。方六梨在暗夜中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夹住了一片花瓣儿,这边花瓣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你也感知不到它携带的法术。
方六梨将它放在手心里,轻轻一点,花瓣碎了。
“姓丁的那小子身上一个死咒一个生咒,是个麻烦的,不要太上心。”
这句话随着花瓣的粉碎飘在了方六梨的神识里,没有人说话,院子里只有丁昭明和铜精凑在一起念诀。
方六梨抬眼看了一眼羊耳,丁昭明绝对听不到的传话,混在桃花花瓣里由风送来,若自己感应不到便过去了。羊耳在送情报,也在试探方六梨的深浅。
丁昭明昨夜学瞬移术学的晚,后半夜还被铜精使唤着去北厢房问心念要酒,去南厢房烙饼,忙活了大半夜。
铜精酒量不行,喝了小半坛就晕了,睡之前泥滩一样睡在地上,伸手拍着自己胸口,跟丁昭明絮絮道:“这酒好喝,主子轻易不肯赏给我。丁公子,你知道这酒为什么好喝吗?这酒是院里摘的桃花,混了煞气酿的,煞气寒冷,寒上多日没有对手心念便会发怒,极怒之时又热的像岩浆,这样冷热交替是天然的酿酒好环境。她起初把心念关起来,就是为了酿酒。主子是个没心肝的,小心她觉得你烙饼好吃,给你关在南厢房里,让你烙上百八十年的饼。一个王子,活在这大山里有够委屈的,不过你就是个凡人,七八十年就死了,受不了多少年的罪……”
丁昭明盘腿坐在一边,手里摘了个尾巴草转着,听着铜精发牢骚。
活在山里委屈?不见得,如今他也逐渐不怕定界阁的东西了,以后跟铜精处好了,更有人撑腰了。他小时候也活在山里,他生活的地方远没有这里好。
以后,求姐姐给他一间房,他最想睡在主屋南侧了,即安全又舒适,他还可以见见心念,今日他战战兢兢去取酒,里面的人十分好脾气,最后门开了一道缝,里面伸出一只肌肤细嫩的手和一截雪白的手腕,修长见骨的手上拿了一小坛子酒,人躲在门后对他说:“大坛的要留给阿梨,就不给你了罢。”
铜精说心念最近身子非常弱,随时可能反复,不仅是要被煞气反噬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些年煞气缠身,她的原体大受摧残,脆弱无比。看情况主子是想医治她,主子如果出手了,多半就能成了。
铜精还说,心念以前精通乐理,其中以七弦古琴弹的最好,曾在天族做司琴女官,在大祭司上凑乐,若是有幸一听,也是好的。
“想什么呢?你大哥还在外面,你待不久的。”铜精嘟嘟囔囔地说,彻底睡了过去。
丁昭明想起赤尧,觉得有些麻烦,眉头皱了皱,但是他想,不如明日再想吧。
第二日他一起来,就看见赤尧的虚影在定界阁里喝茶,方六梨坐在虚影对面,二人有说有笑,聊的十分开心。
这是?
方六梨兴高采烈地朝他招手,似乎兴致很高,她道:“丁公子,洗了脸来和你兄长说说话,我们在讨论你的事情呢,赤尧妖君提议说不打了,他在外面等你出去。”方六梨停下来看了看丁昭明的神情,“怎么?你不开心?”
丁昭明忙道:“没有没有。”
丁昭明没过去,也没喝茶说话,他躲在桃树下练瞬移,羊耳老妖坐在树上给他瞎指点。
赤尧倒是闲话了半天,院里一直有个女声在低低的吟唱,赤尧似乎很好奇,还问这是谁。
方六梨道:“这是龙吟,听着像歌声,实际上只是龙翻身,喘息的声音。”
赤尧疑惑道:“定界阁有龙?”
方六梨防备的看了赤尧一眼,赤尧今日说是来求和的,可是字字句句都在打探定界阁,常人都道定界阁有怪才正常,唯他抓这个一直打听,未免有些居心不良,方六梨含糊地说道:“定界阁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
她捏诀打在了石桌上,石桌不见了,她再捏诀,石桌又出来了,这时上面摆上了水果点心等祭品。
方六梨说:“方才的石桌是百年前的,这一百年曾下了一场大雨,雨下了多半年,将这石桌滴的坑坑洼洼,我一向不愿意将它拿出来,但是现在看见的就是如今的石桌,这桌上的东西倒是真的。这是木偶师送的,我的缘客。今日是她大婚,她邀我一同庆她新婚之喜。”
赤尧见方六里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刻意将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笑道:“在下听说定界阁向来是帮助有缘人实现心愿,院主功德深厚,怪不得法力无边。说起来,舍弟也是缘客,我听闻缘客守一晚便算了,可为何舍弟迟迟出不去?”
话说到后面,虽然是笑着,语气已经有了诘问的意思。
丁昭明听到这话,连忙过来替方六梨圆话:“大哥,前几日是因为我失忆了,后来记忆虽然恢复了,但我也没什么好求的,所以姐姐不能替我去做梦。”
赤尧不悦地看了一眼丁昭明,他本是想为难方六梨的,这傻子怎的还站在她一边说话?
丁昭明被赤尧一盯,明显是有些紧张,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丁昭明过来帮忙说话,给了方六梨一个台阶,方六梨顺着台阶笑道:“既然赤尧妖君要求了,丁公子今日应该会想想有什么求的,说不定今日我便有梦了,妖君莫急。只是话说回来,丁公子不求也是为了赤尧妖君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