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源酒的手瑟瑟发抖。他和源酒经历了多场厮杀才侥幸逃到了赤尧宫里,他那时候看所有的东西都带着戒备和恐惧,赤尧带着一点愤怒想,那是他亲弟弟,他们分享了同一个父亲,不该拥有这样天差地别的宿命,无论他多不成器,也不能以成为一个容器的屈辱方式死去。
赤尧心道:“我可怜的不是他,是源酒罢了。源酒为了他受尽苦了苦楚,也算可怜他一点心意。”
他握着金错小刀要往院里的结界上冲的时候,源酒的魂魄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落在他的刀上,他穿着黑色的杀手服,他也穿着艳丽的枫叶服,他漂亮的脸上神情温暖且坚毅,一双眼睛在院里四处打量,然后回过头来指着院里的桃树对赤尧说:
“尧爷,正中桃树的位置,是这整个院落的当口,那里最是薄弱,尧爷执刀一掷,会有成效。”
源酒的魂魄飘过来遮住了赤尧的双眼,无视才能无惧,金错刀按照赤尧心意所到之处刺了下去。
金错刀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地的东西,发出了阵阵弦音和巨大的爆炸的声音,宛如天崩地裂,赤尧握不住炙热的金错刀,被气浪狠狠地撞了出去。
金光撞向方六梨的时候,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竟是个蠢的,到底高估了自己。”
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煞气离了心念,被丁昭明裹到了身体里,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漫天遍地地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只疲累的想要闭上眼睛。早便知道了,为了救心念,她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大约是抵不过破院一击的,但她想试试,必须试试,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神器,修炼有成又足够愤怒的大妖,这些因素加起来,或许能帮她打破院里的结界,重获自由。
她被困在这个院子里千万年之久,她早就够了,她本以为她早就做足了准备,谁知道在自由真的来临之前,出了心念这个变故。方六梨犹豫了两个晚上之久,发现自由和心念,她哪个也割舍不下,于是忿然决定,她两个都要。
她向来就是这么刚烈,这么直接,她不爱那些隐忍不隐忍的废话,她就觉得,两个都能得,是命,都不能得,也是命,她干不出来看着一个得了一个失了这样的事,不能两全其美,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如今真的在死亡边界了,她倒也不怎么害怕。
除了,一丝丝的遗憾……
意识模糊之前,她脑海中突然迸出这样的念头,许久未见封河了,我都不气他给我用障眼法了,这人真是,明知道自己出不去,怎的等了这些日子也不肯过来。
封河,真的是不错的,当年龙妖送她到异界,半途急事而回,她被困在半道上,进不得退不得,还怕被妖吃了,被神杀了,只能吓得躲在石头底下,战战兢兢地苟活着,这世上除了龙妖,谁也没法来救她了,然而更坏的消息马上就传来来,龙妖神陨了。方六梨当时的震惊和伤心是无法形容的,她已经打算就随龙妖去了,然而没多久,她听说,新上任的冥王重铺了冥道,所有鬼差携灵入冥府,必须先入大时山祭拜龙妖,而后赶往异界,由异界入冥府。此事当时引起过一些反对,好像是母神亲自允了,此事才成。据说当年众神中意的冥王好像不是封河,那位跟他争的神仙,好像后来被野兽吃掉了。
冥道铺好了,鬼路就成了,鬼路铺成,鬼气四溢无人敢踏,却能挡住金乌炙热的光,方六梨却有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她就靠着鬼路的这点子阴影,一路爬到了异界,后来才开了智,有了肉身。
封河这些年,常来瞧她,有时候人不来,就给她晚上塞上一些梦境,这世间能让方六梨记挂许多年多的人不多,龙妖算一个,封河算第二个。封河是半古神,法力无边,高高在上,方六梨有时候看着他,心里没底,总觉得自己有些自惭形秽,不配和他来往,但是就是喜欢跟他说话,跟他玩,原打算这次一出去,就直接去冥界走一遭,吓他一跳,如今都不成了。
哎……
意识愈发的模糊了,黑水要淹了上来,方六梨闭上眼睛,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她感觉到自己被谁从水里捞出来,抱在了怀里。
那抹黑影抱着方六梨腾空而起,撞到了正在掉落的赤尧。
日在夜空,月在白日,星星陨落在脚下。巨大的天河之畔,无数星星闪耀着清冷的寒光,三位高大的神站在河边,肩膀上落着怪鸟的女神弯下腰,在天河里捧了一把星辉,流着热泪。另外两个男神,一位背对着赤尧,一位站在背者对面,寒风呼呼地追着,鼓动着背者宽大的衣袍,最后那位神从这衣袍翻滚着露出了脸来,看见了正在降落的一妖一魄。
他和赤尧同时发出了惊叹。
赤尧心道:“为何他和我长的一摸一样。”
天边日光大盛,风雨金瞳将要飘出他的身体,赤尧的双眼变的沉重无比,困意袭来,他朝日光伸出了手,忽然,源酒魂魄狠狠地朝他撞了过来。
这一撞之间,赤尧听到源酒的声音再次传来。
“尧爷,你可还记得棋子?或在疑惑为何此时见到了我……”源酒低头一笑,道,“当年我死,念及阿昭一人活在这世上孤苦伶仃,便想给阿昭下个生咒保他一次平安,怎奈生前法力全无,无法施咒。无奈之下就用极端之法做了交换,用我千秋万世的轮回之命作为代价,换得今日救阿昭一命的机会,并且立誓,若有人愿意为了救阿昭不计性命,我便会出现在他身侧为他指路。多谢尧爷,源酒此生无以为报,日后也不会再有相见之时,唯愿阿昭平安,愿尧爷一生福顺安康。”
赤尧猛的摔在地上,一阵剧痛从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中传来,双眼归于现实的前一刹,他看见源酒的魂魄在日光中归于虚无……
“主子——”
是海蚀撕心裂肺地喊叫声。
赤尧忍着剧痛睁开双眼,他的双眼模糊,眼皮上粘满了血,他正在海蚀怀里,身体像是一个破了的水桶力气不断的消散,身体内涌过一丝丝暖流,是海蚀在为他疗伤,可破口太大,这暖流便如杯水车薪。
他的身侧到处都是散落的断壁残垣,耳侧忽然传来定界阁主痛快的声音:“多少年了,这鬼结界终于破了!”
他看见一个赤足的红色身影被她身侧一个黑衣的男人扶着走过来,赤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