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气定神闲,表现得自己多正义似的。
秦招娣的婆婆刚才不知道是被泪梗住,还是怎么了,这会儿才拍着地面,大声道:“随便你们笑,反正我没说。你不膈应人说我家占房子,我会说你?旁的人,谁我都不说,我咋就就说你啦?为啥呀?我家住的房是上面分的,管你什么事儿?你说什么说?”
叶婶子一点也不耍赖,十分光棍地呛声道:“是,我说啦。杨主任那天找我了解情况,问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难处。我就反映我家老二结婚没地儿住,我家四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睡都睡不开,哪里有地方娶媳妇。我是反映了这情况。我是就说了你家情况,我说错了?你又不是厂里的职工,以前你儿子在厂里上班,你住这里,咱没话说。你儿子没了,你怎么还住这儿?你凭什么住这儿?”
秦招娣的婆婆哭嚎道:“你们都欺负我死了儿子。我死了儿子,我就有罪,我就该是个乞丐去大街上要饭吗?”
叶婶子哼道:“你要饭?我们要饭还差不多。你就是要饭,那也是要白米饭。你这么能,谁敢欺负你呀?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秦招娣的婆婆哭得撕心裂肺,一句句“逼死人啦”,一声声“我不活啦”,瞧着往地上一躺,那样子哦,若是她不瘫痪非得撒泼打滚不成。
叶婶子却是不惧,继续撕破脸道:“你不活了。你不活了,你那三万块藏着干啥?烧纸呀?你也就是摊上招娣这么个傻货,养着你。以前你小儿子能挣养着你,招娣现在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拿那么一点工资,你咋还有点在这里住着?你大儿子可没死。”
一大爷鲁有粮瞧她越说越过火,怒斥道:“够了!别扯那有的没的。现在就开全院大会。今儿这事儿是得弄清楚。你们自己屋里怎么吵怎么磨嘴,我不管,但是说后院老太太,就糟了良心了。”
二大妈张诚询问道:“要不要请街道办的人来?这事儿毕竟涉及到的老太太。街道办的人来了两三次,胡同里都有人在传我们这院子里的闲话了。”
三大爷严会计想了下道:“我看还是请。”
一大爷鲁有粮却摆手道:“咱们先开全院大会。老太太的事儿,开完会,咱们三个一起去和街道办说。你看着一院子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能说清楚吗?”
有人开口道:“怎么就说不清楚啦?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不是常说他们做群众工作,就是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吗?我看还是叫街道办的人来。叫他们知道咱们院里的人啊,除了个别丧良心的,都敬着老太太呢。”
“对呀,对呀,我可不想想叫人说丧良心。”
……
一大爷见大家都要请街道办的人来,只得点头道:“那谁去跑一趟?”
站外外围的人,立马有人应声道:“我去,我去。”
众人商量着开全院大会,搬桌子布置凳子的,秦招娣的婆婆与叶婶子的嘴炮停顿了片刻又开始吵了起来。
叶婶子本来是听一大爷说开全院大会,不服气也闭嘴了,却又换做秦招娣的婆婆不依不饶了,一直诅咒叶婶子的儿子死。
叶婶子自然是要回嘴的:“就你这种货色。儿媳妇都守寡了,还逼着人家去上环,又撺掇着她娘家人让她找人拉帮套。你想的可真好,寡妇上环双保险啊。再找个汉子给你家当牛做马,吃人绝户养着你这个黑心烂肚子的瘫婆子。你什么心思,你什么人?”
艹!
这话简直是惊了天,动了雷,叫院子里的人又议论指责起秦招娣的婆婆。
日子不好过,寡妇找个男人改嫁让人一起帮着养孩子,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丑事儿,能寻到愿意养孩子的。甚至于一些女人来说,那也算是一桩幸运的事儿。
生不了也就算了。可是你打着不给人生孩子,还让人帮你养孩子,那你这就叫吃绝户。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不是天打五雷轰,也是糟了良心,坏得很。
还有一点就是秦招娣的婆婆正如叶婶子所说,她有自己的儿子,小儿子死了,该有大儿子管的,你一直赖在做寡妇的家里,那就是输理,那就是膈应人。
毕竟秦招娣要养三个孩子,就那么点工资。
何况她这个当婆婆的也不是好婆婆,不说她儿子没死的时候,她那总是显摆自家有的做派,儿子死了又各种哭穷说酸话,不说没帮过秦招娣,但是帮的时候真不多。
这么个人,平时不修福德,遇到危机事儿,就成了众人围剿对象,那也是活该。
一大爷等人看闹得不像话,上前呵斥劝阻,说好话,却无济于事。
因为啥?
因为秦招娣的婆婆在地上躺着装死,而这种惯用的伎俩,在今日的叶婶子处已经全然没有用处了。
因为她得知自家儿子可能分到房的名额,被秦招娣的婆婆给搅合后,早就满身心的怨气等待发泄。
她破罐子破摔似的,避开那些要劝说自己的人,随便找个凳子盘着一条腿坐下来,擤了一把鼻子,吸着气道:“你也别跟我玩那一套。老娘不吃你那一套。对了,小秦知道补偿金的事儿吗?我想肯定不知道。前天,我们一块儿去领肥皂,她跟我发愁这个月还没到月底呢,钱就花没了。孩子正长身体呢,你攒着钱干啥?孙女不疼,孙子你也不管了?不管,你赖人家屋里干啥?三万块钱,养老下葬够你活三辈子,买一百个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