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没辙。”
音色平静又温和。
“和你娘亲小时候一样爱胡闹。”
“才不是!我娘对我可严厉了!”她撅着嘴反驳。
自她记事起,娘亲就是个总爱沉着脸、处处对她严苛的沉默寡言女人,怎么可能会胡闹。
他闷笑了半声,没有再接话。
苏离阮看不清此刻他眼底里的情绪,只觉得幽深又沉重,好似什么无形地盘绕着他,捆得他窒息。
“你和我娘亲…什么时候认识?”隐约察觉到什么,她低下了声音,认真地望着他。
他不语,只是半阖双眸,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
他似乎在暗自懊恼着自己口无遮拦,提起了她的母亲,也好像是在心底埋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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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正入宫里选秀女之际。
经过了由大淮各个郡县初步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女子们乘着骡车,被提前一天送往京城。
今日的京都特别热闹。
新选送的秀女们依年龄先后而排,鱼贯衔尾而行,日落时发车,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在神武门外等候。
苏离阮也异常激动,明日就是正式选秀的日子了。宫中的御花园、体元殿、静怡轩等,都将为阅选秀女的地方。
不知为何,这一次宫中选秀,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一段不可告知的秘密即将摆在她眼前,让她窒息。
趁着夜未晚,她去了白丞相府。
白未兰曾与她在谈话间提过,她知道一副秋客先生的画卷,前不久流入了西镇一位老妇人手中。
难得白未兰对身边事物感兴趣,苏离阮便托卫子樟从那老妇人手中高价淘来了,正想着要赠予她。
晋平郡主白未兰——她是个让人叹惋的女子
同为白丞相府的小姐,她和娇生惯养的妹妹白诗妙全然不一样。
尽管出生在锦衣玉食的家族里,白未兰自幼奔波于瘟疫灾区,救死扶伤,并一路读书记事作诗,有大淮第一才女的美称。
也许是天妒英才,她在一次采药的途中遇歹,失去了双眼。
白未兰自此郁郁寡欢,成日将自己封锁在深闺中,不闻世事。
今见她对秋客先生的画作感兴趣,苏离阮很是欣喜,忍不住连夜就将画作给她送去——尽管白未兰的眼睛早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岐乐郡主,白小姐已经有好些天未归了,老爷前几日就遣了半个府的人去寻她,现在还未找着。”
听到这个噩耗,苏离阮整个人僵住了。
白未兰失踪了…?
让她完全慌神的是,她知道白未兰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她不可能离家出走…除非…
她不敢往下想,这件事情来得毫无征兆,她更担心白未兰,她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一路上,苏离阮都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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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夜市的人熙熙攘攘,车马来往的喧闹声为夜添了几分烟火气息,大街小巷边的酒馆茶楼灯火通明,繁华热闹。
余光瞧见怡红院的二楼有道熟悉的黑影望着她,苏离阮低了低额,悄无声息地转身,随着进进出出的客人顺入了艺坊。
“司枕先生,安郡王知道您会来怡红院…特来此等候,请求见您。”
男子毕恭毕敬地微弯着腰,从身侧凑近苏离阮耳旁。
又是温忘屿…昨日才刚跟他结下梁子呢。
如果…被他知道了自己一直想见的司枕先生原来就是她,他会是怎么一副表情呢?
苏离阮饶有兴趣地弯了弯柳眉,帷帽中垂纱挡着的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愈见明媚。
“那就让他继续等——我可没说过要见他。”
“可是…先生,安郡王已等候多时了。”
男子不禁露出了为难之态,他跟随这位司枕先生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她这样刻意将人置之而不理。
莫非——司枕先生和那位安郡王有过一段渊源?
苏离阮微吐出轻佻之色,婉挑眉梢之际,蓦然察觉到了什么,是一道不太清晰的身影。
不对…
“你被他跟踪了!”
她瞳孔倏地一缩,压下嗓子叱咄了男子一声后,匆忙地往长廊末躲去。
没想到温忘屿这个堂堂大丈夫居然玩阴的,跟踪着她身边的情报人直接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