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的香气接地而走,旌杆坠银铃,一步一响,声音清脆规律。
一路望来,甚是浮华。
只是瞬息间,爆竹乍响,声音几乎刺穿人的耳膜,仪仗马匹即刻受惊,纷纷嘶鸣,霎时乱作一团。
“有埋伏!有埋伏!保护殿下!”侍卫叫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刀兵之声。
而仪队随从见状皆是大惊,安敢停留,熙攘着推搡着,或惊叫摔倒,或四散奔逃。
晏修和即刻从马车内出来,正要探看情况,却见冷光纷起。
几支木羽箭从旁边飞来,他即刻侧身一闪,那箭便“咚”一声扎穿了车板。
马夫亦血溅当场。
“阿郎!接刀!”王全从人群中逆行而来,远远扔来一把乌木螭虎纹横刀。
他一把接住刀柄,甚至都未握住鞘便拔刀而出,一个转腕,用横面挡住正向的一支冷箭,箭矢与刀面在一霎绽开转瞬即逝的花火,随即发出清脆却回荡的金属碰撞声。
他顾不得尚在装病,抓住梨花木顶檐,翻身上车顶,紫袍衣袂滚猎,大手青筋霎时爆起,在白皙的皮表下是贲张的血脉,稳稳踩在宝顶之上,一双明目环顾四方。
蒙面人见之,纷纷飞身而来。
场面混杂着尖叫、呻/吟与厮杀时的呐喊,甚是喧嚣,但晏修和却像历经风霜而不变的一座高耸山峰,萦绕着轻飘的水汽与云层,气质清冷凛冽。
他握紧了手中乌木柄,眼见一蒙面人持剑,迎面就砍向自己脖颈。
晏修和毫无退缩意,抬刀斜挡,即刻上步翻身,电光火石之间,一计撩刀将人砍落。
而不等他有观察局面的机会,数十只冷箭恰似暴雨倾泻,像奔涌的潮水浩荡冲来。
晏修和随即双腿一蹬,像跃水而出的玄鲤,倒身翻下车顶去,稳稳落在前座,又跳到地上,以车身做后盾。
敌人在此时已迅速形成了包围圈,几人速速围近。
因是来祖庙祭祀,加之先前并未有过刺杀之事,亲事便只带了三十人,加之仪仗内多是捧盘执扇的奴婢,一遇乱又冲散了卫队,闹得晏修和此时竟孤身对战。
就在一息之间,众刺客吼叫着次序间插而上,刀剑交击之声有如山崩地裂,巨石从峰顶訇然滚落,又彷如拖尾星子飞速坠降,冷芒似万千银针倾泻,意欲斫砍尽世间生灵。
晏修和目光落在打头的一人上,即上步刺出一刀,用左右余光一瞥撤步转身撩刀。
敌人下一刻又挥刃向来,或横斩,或上刺,他抬腿狠狠踩住冷剑,稍稍下腰,又马上复位,攻其不备直一段横斩,面前人的腹部血飞溅而出。
然寡不敌众,他因身后无挡,左侧有所冷落,左臂遭下一计冷剑,剑刃锋利无比,破肉而入。
晏修和来不及感知疼痛,即刻回身斜劈,随后画八字而斩,声声闷哼中,手上力度可穿甲,以一敌众,缠斗得难分难解。
顷刻,几支冷箭从左侧飞来,擦过晏修和身前,他斜眼一看,是薛副典军正在抵挡箭镞,但仍有疏漏。
他没有多想,抓住砍来的刀刃,大力往里一带,以此蒙面人之身做挡,屏蔽飞箭,可惜仍旧被伤。
晏修和痛得颤抖,喷出一口血来,却不敢有所迟疑,一手抓住乌木柄,一臂抬起,将刀身往肘上一带擦净,又一转腕,退步藏之。
他白皙的面庞染上血,眉眼都显得锋利,起伏的厚肩像波涛,粗重的喘息像猛虎的低吼。
就在这时,只见一蒙面人拿刀抵在陈亲事脖颈旁,大喊道:“还不速速束手!”
“阿郎,无需管我!”亲事大吼一声,就要往刀口上撞。
晏修和咬紧牙关,面目狰狞,只是略有迟疑,就扔去了手中刀。
诸人即刻涌来,却不料晏修和拳脚与刀法无二,也是强悍,又夺过一把铁刀,将陈亲事护在身后,但他此时已身负重伤,双手深有麻意,额上沁出涔涔冷汗。
当他正惊诧对面敌人为何没有动作时,又闻一声呼唤,没来得及看是谁在叫自己,忽觉胸口刺痛,下意识调转刀锋向后一刺。
陈亲事竟伙同刺客。
“啊——”亲事受刺,一声尖叫,即刻咽气倒地了。
晏修和身感剧痛,气劲全无,刀柄从手中滑落,眼睁睁看着刺客纷纷奔自己而来,本该顽抗到底,耐不住视线渐趋模糊,冷汗与血液浸透他的衣衫。
他的瞳孔睁大,嘴角流出深红血液,每每呼吸一口气都疼得好像头颅骨与肋骨被砸得稀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所幸守城军此时赶到,皆速奔而来,以身做挡,这才护住他。
而又有五六个蒙面人,见情况不妙,早先撤退。
戌时四刻。
信王府中灯火通亮,内外遍布亲兵,走廊里有来来往往的奴婢,进时端着的铜盆里还是净水,出来便已红彻。
整个信王府笼罩着阴霾,人人屏息而待,根本不敢懈怠。
晏修和模模糊糊听到来来往往的嘈杂脚步声,慢慢睁开双眼,此时箭镞还从体内取出不久,血尚未止住。
“阿郎醒了!醒了!”一医员惊呼。
王全见状三步并两步跑上前,跪在床榻前,手搭在床沿,素来挺直的腰背塌了下来,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犬,“阿郎您放心,现下两府已加强巡逻,绝不会再……”
晏修和全身都疼得发麻,时常耳鸣,听不清身边人说得甚么话,只切切地嘟囔着甚么。
子夜,月悬中空,郊野煞静。
一辆单马麻布木顶车在月下飞速行进至昌丰县的主城,将令牌交予守城校尉观看后,匆匆入城往僻静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