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类,纳仁被人扶着上马,拿过鞭条来,下令道:“松开。”
左右一松,马儿异常乖静,纳仁骑着行了两步,正要欢喜,谁料骊骒倏然甩着头原地跳转,复低头向远处猛冲,她霎时心惊,勒紧缰绳与其一番纠缠。
远处的可汗已走到高台之外,认真瞧着纳仁的一举一动,他比纳仁还要激动心惊,时而唤人套马,时而又拍手称快。
而在台中,布日骨斜眼瞧着外边一举一动,兀自喝着酒。
“哎呀——快快快!松开呀!”可汗焦急的声音传来。
原是纳仁已被骊骒甩落一半,却仍然紧拽缰绳,马腿一会高抬一会低跪,纳仁的指尖已充血都不松半点。
她耳边徒留萧萧风声与马蹄起落声,她腰膂发力,想要正正身子,谁料马儿一个转弯直接把她甩落,电光火石之间,纳仁稍趔趄了一下,又随马跑了两步,饶是紧拽缰绳的掌心已然苍白,指尖充血都不肯松去半点。
驯马危险,纳仁算是深刻领教了,与它厮缠不知多久,马儿才减轻了甩人的幅度,渐渐地渐渐地,许是体力不支,奔驰的速度也下了些许,却不至于十分缓慢。
纳仁还是不敢松懈,酸疼的双腿仍死死夹住马背,随着它的步伐而上下提坐。
大抵过了半个时辰,骊骒才终于在驯服与抚慰中认下纳仁,不再甩人,反驮着人在草原飞驰。
马儿强健俊美的体态一览无余,黑色的鬃毛如旗帜翩飞,光滑的毛像丝绸一样美丽,而驾驭它的人,头戴宝石红布方冠,长长的冠带束于下颌下缘,一袭红袍猎猎,衣带飘飞,自然是万众瞩目。
马蹄踏过浅而清澈的湖泊,水珠如雨逆流一般,颗颗飞扬在空中,映射着日光,将她笼在一片金辉之中。
御马天河,逐日而生。
幼女的身影在发光,她扬起手臂,感受着风与大地对她的呼唤与爱抚。
人声渐渐隐匿不见,她的眼睛装下了辽阔的草原,耳边只留下呼呼的风声。
过了许久,纳仁才御马回来,渐近人群,直着嗓子喊道:“取我弓来!”
敖登闻言,即刻解下弓来扬手扔去,桦皮弓在空中回旋十几下,最终稳稳被握在纳仁手中。
纳仁早笑开了花,回首道:“敖登!等我射下彩头送你!”
草原骑射为上,既有聚会,少不得比试射艺,只见一布球被高悬于门洞之中,在风中还左右摇摆,门洞十丈开外便设了围栏不能接近,只得与场外远射。
她驱马赶到栏外,松开手中缰绳,尽靠腿夹紧了马背,挽弓如满月,合上一只眼来,右手背拉着弦紧贴在面侧,闻箭镞鸣声与弓弦颤声一同响起,而不过几息功夫,布球在空中飞了些距离才缓缓坠地停下。
最终,她跨着那匹连布日骨都没有驯服的烈马,在这草原驰骋,看这天地宽广,万物蕃息,那日夜星河皆围绕自己而运行。
多么挥斥方遒,多么热血沸腾啊。
她的耳边又回响起一句句称赞。
“此王姬生得螓首蛾眉、龙睛凤颈,当是一代英雌啊。”
“我瞧你如此勇气,当是连王椅都做得。”
“纳仁,你生来便属于大地。”
……
不,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一个弱如软草的声音在心头回荡,被纳仁紧紧攥住。
她从回忆中猛然回神,缓缓坐起身来,胸口起伏着,喘息着,正如久溺之人浮出水面。
“怎么了?”春桃绞着衣袖切切问道,“可是身子不适?”
纳仁紧紧抓住她温暖的手,正如当初紧紧拽着缰绳一般,眼眸微微亮起光来,“我要见他。”
春桃这会怎忍心再拂她意,暖着人的手,只轻轻应下声儿来,又哄着人起来将膳食用了,倒不料纳仁似全然无事般,竟又拿起书静静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