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口中的话大多不能当真。
那日酒馆里要出海的汉子，最终却上了涂山氏的商船，当了海中向导。
小妖能想起来的事情不多，可也记得涂山氏是这天下除了三位皇室和玉山外最有钱的氏族。
当他们的向导，是一桩稳赚不亏的买卖。
而去大浪华光处寻宝，却是拿命来赌。
小妖虽然能理解，但总觉得有些无趣。
她不再蹲在酒馆周围听醉汉口出大话，反而在海城里闲逛了起来。
由于是出海口，这里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
卖吃食的，卖酒的，制衣的，甚至连医馆和药店都有不少。
小妖数了数，医馆共5家，药店也有2家，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伤者络绎不绝，大多都是在海上受的伤，根本不缺生意。
或许自己可以找个医馆当个学徒？
小妖无意识的握住了胸口的玉简，玉简里的内容她只学了点皮毛，但当个处理小伤的医师也足够了。
在山里流浪的时候，还能找野兽野果果腹，在城里，如果只靠着乞讨的话，根本没办法过活。
她想要跟医馆里的大夫毛遂自荐，但去了五个医馆，便被轰出来了五次。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乞丐，别挡在门口影响生意！给你点吃的，快走！”
小妖被推得伏在地上，双腿生疼，头顶蓦然间被砸了一下。
她顺着那东西滚走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是个被咬了两口的馒头，又冷又硬，沾了灰，一半都泡在了路边的泥水洼里。
一时间，她有些愣神。
“你们是医者，怎么这般粗鲁！”
打着布丁的衣摆停在眼前，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把小妖扶了起来。
他仔细拍了拍小妖本来也不干净的破布衣裳，看到她膝盖磨破了皮，还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给她上了点药。
小妖鼻头嗅了嗅，一瞬便认出了那瓷瓶里的药是止血消炎的，品质竟还不错。
这人挺好，肯给看起来乞丐一样的她用好药。
“谁让她没眼力，站在不该站的地方。”
那医馆的人却很是嚣张，“老纹，你家药店都快开不下去了，你可怜这乞丐，还不如可怜可怜自己呢！”
中年男人显然被抓了痛处，但似乎他气得涨红了脸，终究还是没跟医馆的人吵起来，只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小妖看了看那扔给自己脏馒头的医馆小厮，又看了看背影略显踉跄的老纹，一路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一家挂着“纹氏药房”的破落店铺门口。
纹氏药房的对面则是一家“百草堂”。
一家灰扑扑，破落落，门可罗雀，另一家金灿灿，红火火，人流如织。
“你怎么跟到这了？”
老纹这才发现刚刚被自己扶了一把的小乞丐竟然一直跟着他，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跟着我也无用，你也见到了，我自身难保。”
说着说着，却又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可怜人，今日饭还剩了点，你且吃一顿，然后去别处讨生活吧。”
老纹走进了破落的药店，不久，端出一个破了口子的瓷碗，碗里没有荤腥，但馒头干净，菜也不是烂叶。
小妖一言不发，将碗底都吃得干干净净。
山里的野鸡和溪里的肥鱼配上天然的盐巴和药草，是很美味的东西。
但这碗青菜馒头，却比野鸡和肥鱼还要好吃。
吃完，小妖抬头看向老纹。
“我跟着你混吧。”
“你跟着我混？”老纹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别说你跟着我混，说不定过些日子，我得跟着你混！”
“那你可说对了。”
小妖没有理会老纹惊讶的神情，她指了指自己腿上的上，上了药之后，那里已经结成了血痂。
“白芨、艾叶、蒲黄......”
小妖开始报药名，开始老纹还不甚在意，但很快便惊讶得张大了嘴。
原来她说的竟是那抹在她腿上的药膏的配方。
就这样，小妖在纹氏药店留了下来。
成为了一个不是学徒的“学徒”。
纹氏药房虽然堪堪要垮，但药材却还有些库存，尤其是最常见的药材，比小妖自己在山里寻到的可要全得多。
接触的药材种类多了，小妖的医术一时间一日千里。
老纹将药房的一半地方分了出来，做成了一个简陋的医馆。
但因着小妖的医术，患者从无到有，渐渐也多了起来。
有了病人，本来将死的药房竟也起死回生。
日子久了，甚至影响到了几家医馆和对面回春堂的生意。
听说当初把小妖赶出门的小厮和对面回春堂的掌柜分别发了几次脾气，但纹氏药房的生意却愈发蒸蒸日上了。
小妖每日在药店里迎来送往，忙前跑后，抓药治病，竟不觉得累，甚至还有些得心应手之感。
老纹脸上的皱纹也渐渐多了起来，全是笑出来的。
他总喜欢靠在柜子旁边，看着小妖笑。
十日里更是有八日都在感叹。
“你医道天赋极佳，可惜老纹我只是一介凡人，要是能得到神族医道传承，你的天赋方能不被埋没，你总在我这小小的药店，倒是可惜了。”
小妖也只是笑。
她是没有过去的人，没有来历，没有去处，得一地暂居，已是幸运。
她甚至有些希望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
可惜老纹是个凡人，现在也有四十之岁，就算凭她的医术加以调理，最多不过也就再活二三十来年的光景。
而自己是神族，神族寿命悠长，二三十年于神族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
但即便是弹指一瞬，小妖也甘之如饴。
......
海上的华光闪烁了六个月，终于吸引到了觊觎重宝的冒险者。
海城到底是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