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随着这声音望去,只见面目俊朗一男子缓缓走出,一身银丝镶边的绿色长袍,青玉缎带系在腰间,面带笑容,温润如玉,手里还握着把精致的白玉折扇。
这便是沈琼了?倒真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与京都城的世家公子也别无二分,怪不得惹得黎姜郡主对他情意绵绵。
“你终于肯见我了!”黎姜猛地冲上去,但沈琼却不留痕迹地躲开了,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眼里满是悲痛,全然没有了刚刚容光焕发,仪表堂堂的样子,蹲下身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珠子,“我的蛟珠啊,好不容易从别的商行竞价弄来的,这串珠子可值2000贯,你就这么给我…劈了?”沈琼朝着云绘,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
“啊…我上好红樟木做的桌子,费了两个月时间从山上抗下下来的,你也给我劈了?”沈琼抱着被砍成几节的桌腿,心疼得眼泪都快留下来,悲痛地开口:“郡主干脆把我也劈了吧。”
大家都知道回春楼财大气粗,却不曾想居然连客人们毫不在意的摆件,都是一等一的好货。黎姜听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犟着嘴回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才值几个钱,本郡主赔给你就是了!”
沈琼立刻收回脸上的表情,站起身来,理了理刚刚弄褶皱的衣服:“王掌柜,你来算算,郡主大恩大德,愿意赔偿。”缓了一阵又开口道:“把之前损坏的都算上。”
掌柜的这下脸都要笑开花了,之前一直被这郡主的身份压着,回春楼只能吃了一次又一次的哑巴亏,自己赚的钱都因为修门窗砸了些进去,这下终于能回本了。掌柜的摇摇晃晃拿出算盘,叮叮当当地敲着,一边念叨:“郡主之前踢坏的门窗,十两银子。郡主之前摔碎的杯碗,三两银子,还有扯坏的桌布,1000贯,打伤的小二,医药费754贯……还有耽误的……”
“行了行了,别念了。说个总数得了。”云绘不耐烦地丢过一张腰牌:“算完了。拿着这张腰牌去公主府取吧。”
“好好好。”
回春楼的店小二们可没有闲着,轻车熟路地将地上的狼藉很快收拾干净,要不是宋吟知见证了刚刚混乱的一幕,看这回春楼跟之前还真没什么两样。
只有绿华在那儿大声嘟囔到:“人家倒是有赔偿,我们姑娘都被她给弄摔到了,这三天两头的受伤,也不知道里面摔坏了没有。”
沈琼听到这话,顿时难堪住了,毕竟是做老板的,还是得先吧顾客稳住,忙上前询问:“姑娘你可有受伤?要不我去给你请个大夫瞧瞧?”
宋吟知笑着摆摆手,“不用了。”
黎姜看宋吟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以为是自己刚刚伤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我敢作敢当,找大夫的药钱我都包了。”
宋吟知刚刚都是假摔,就黎姜这点三脚猫功夫,哪儿能伤到她,又开口:“我真的没事,不用请大夫的。”
“那姑娘来回春楼是点了什么酒菜小曲儿,还是要住店?为表歉意,沈某都免费送你。”沈琼继续问到。
宋吟知摇摇头,“我来这里是想找人。”
“找人?姑娘要找谁?你给我说,我让店小二们给你找出来。”
宋吟知盯着沈琼的眼睛,半晌才笑着开口:“找你。”
还没等沈琼反应过来,黎姜就已经变了脸色了:“好啊,沈琼,沈大公子,你每天躲我跟我瘟疫似的,原来是搭上了别的小娘子!怎么?以前说什么不在乎容貌都是假的?现在人家美人儿都找上门来了,你还装什么装!”
沈琼被连珠炮骂得一愣,细细看了眼宋吟知,怎么也想不起之前他们有什么渊源,这般美貌女子,自己不该不记得啊,然后才愣愣开口:“姑娘,你找我作甚?沈某似乎不曾与姑娘相识。”
宋吟知看黎姜一脸炸毛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沈公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跟奴家都认识十余年,现在还说出这般话。”
此时黎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攥紧了手里的剑柄,眼色深沉地盯着沈琼,沈琼也一脸的不可置信,紧张道:“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宋吟知看气氛突然紧绷起来,有些过意不去,才缓缓开口:“应该没认错,沈琼公子。”
沈琼还是有些懵着,宋吟知继续开口:“家母是沈明川。”
沈琼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然后才惊讶道:“明川姨!你说你母亲是明川姨!”沈琼十分激动地扶着宋吟知的双肩,“你是表妹?你是宋吟知?你来京都了!”
宋吟知点点头,“来京都已经两月有余,不想沈公子下了江南,一直未曾得见,今日得知你在回春楼,这才赶来碰碰运气。”
沈琼简直激动得不成样子,左走走,右逛逛,半天才开口:“明川姨呢?宋姨夫呢?他们也都来京都了?怎么都不提前给我说说,我要赶快差人去把他们请过来!”
也是,宋家刚出事沈琼就下了江南,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
刚刚知道宋吟知身份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黎姜,脸色又开始僵硬起来,宋廉全家战死沙场的事情,宫里人都知道,还有陆贵妃,黎姜一直担心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沈琼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
宋吟知看着沈琼如此激动的样子,心里莫名升起了些负罪感,自己假冒这身份真的不是她的本意。来回春楼接头时,那边的人交代过,如果遇到沈琼,要记得打好关系,沈家富庶,关键时刻,可以利之一用。可现在宋吟知有些后悔也没用,前事已不能再改变,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完成。
于是换了副悲切的口吻:“家父家母已经在两月前的绥州战乱中牺牲了。”
“牺牲了?怎么没有人告诉我!那么久的时间,我竟然不知!”
“你远在江南,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黎姜上前安慰到。
沈琼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悲痛,将宋吟知带到二楼,两人才细细谈起来,从小时候再谈到父母战死,等两人回过神了,已经过了半天光景,一旁的黎姜和绿华不敢打扰,在旁边的桌子上趴着打盹。
等两人话都谈差不多了,宋吟知才松了口气,自己当时背了两个月证明宋吟知身份的琐事,现在终于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