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当年五姐姐眼看都要好了,结果人突然没了。
姜令檀浑身都在抖,巴掌小的脸颊惨白没有半丝血色,而掐在她脖子上的一双手,正毫不留情的收拢收紧,随时能把她脆弱的颈骨折断。
窒息夹着疼痛犹如潮水一般,让她眼中晴明渐渐消散。
不能就这样死了,她什么都没有做。
阿娘的仇没有报,阿娘的齐家三百六七口无一幸免的冤屈。
还有常妈妈和冬夏,她们还等着她……
姜令檀那种出于生命本能的求生欲望,她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就像是出于某种冥冥中的天意,这一刻她冰冷失温的指尖,突然在袖中摸到一温润狭长的物件。
那是……
赏花宴昭容长公主悄悄赐给她的白玉簪子,簪子触手生温,末端有金属包裹雕刻暗纹,极为尖锐。
在这生死之间,姜令檀握住白玉簪子的纤细手腕,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前方狠狠一捅。
“刺啦~”
一声极轻微的钝响,就像是平日练字时,手中笔尖戳破宣纸的声音。
有几滴血,溅在她指雪白的指尖上,像是能把她娇嫩无比的肌肤,生生烫出一个窟窿来。
“啊……”黄妈妈口中的痛苦的嘶叫声,眼下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
渐渐的,姜令檀感觉到脖子上能捏碎她骨头的力道似乎松了一下,她不敢犹豫,抓住机会双手往地上一撑,用尽全身力气从黄妈妈手中挣脱出来。
一刻也不敢回头,拼了命地往外跑。
耳旁的呼呼风声,高悬的冷月若隐若无,眼看就要被层层黑云遮挡。
不知跑了多久,姜令檀头重脚轻,眼看就要踉跄跌摔祠堂外的石阶上时,她瘦弱单薄的肩膀突然被一双手温柔地扶住。
“十一。”
“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声音温柔又透着些许熟悉,姜令檀长睫一颤,眼底神色逐渐变得清明。
霜白月色下,扶着她的人是平日少言寡语的二夫人宋氏。
这个时辰,宋氏身后竟跟着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婆子中篮子里应该是装着香烛黄纸,丫鬟手里的则是食盒。
一片死寂中,在姜令檀略微不安的目光下,二夫人宋氏什么也没多问,微微讶异过后,她声音格外平静朝一旁的婆子吩咐。
“龚妈妈。”
“把十一姑娘送到太夫人的院子,就说病得厉害,得喊了郎中来瞧瞧。”
……
夜已三更,荣庆堂却乱成了一团。
姜令檀被龚妈妈送到荣庆堂时,人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状态。
她身上烫得厉害,烧得艳红的唇微微张着,只能勉强发出几声极其微弱的痛苦呜咽声。
“这是怎么回事?”
“周氏呢,让她过来!”
“晚间怎么没人告诉我十一姑娘被罚跪祠堂一事。”
太夫人看着姜令檀的模样眼睛红了半圈,先是唤丫鬟把一旁的碧纱橱收拾出来,又叫婆子立马去府外请了郎中。
迷迷糊糊中,姜令檀隐约听到太夫人带着怒意的声音:“就算是个庶女,也不该这样折腾。”
“外头说她周氏倒是贤惠,平日在府里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私下是如何对那几个孩子的,若不是我那长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当初就不该...”
那说话声断断续续,没过多久应该是周氏过来了,跟着周氏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十姐姐姜云舒。
姜云舒应该是在哭,那哭声一阵阵的,吵得姜令檀耳朵疼,恨不得让姜云舒赶紧闭嘴,然后滚出去。
从祠堂逃脱,然后路上遇到二婶娘。
姜令檀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心下落空空的,但这时候脑子实在沉得厉害,乱糟糟成一团,她想得头痛欲裂,也没想清楚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这一夜,格外漫长。
在离长宁侯府快骑不到半个时辰距离,一处清幽又僻静的深宅里,隐约有说话声响起。
“主子。”
“只余三日,便是十五月圆。”
“可要属下提前准备——鹿血。”
说话的侍卫声音很沉,语调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严谨。
廊庑外,枝叶簌簌而响。
许久,一道淡淡的,尾音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声音缓缓道。
“无需。”
太子谢珩如玉一般的身影,抚膝坐在靠窗的乌檀榻前。
竹帘低垂,窗外一轮冷月,银辉三三两两,落在他霜白色勾着佛莲宝相花纹的宽袍上。
他生得本就极白,此时月光一浸。
整个人就像神台上。
菩萨低眉,下化众生。
千年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