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奉承的态度,舒心了不少。
她指了指一旁的宁枝枝。
“不是给夫人,给这个……表小姐。”
王老板也是人精,看到宁枝枝身上穿着的还是有些不合身的三年前款式也没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
“原来是表小姐,夫人说您身体不好,不便出门,一晃也好几年不曾见过了,如今表小姐竟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标致吗?
宁枝枝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枯瘦的手腕,心想这王老板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哄小孩的把戏。
不过宁枝枝却不知,原来宁婉芝在外是这般解释的。
当年她一路北上,磨破了鞋子,褴褛了衣裳,到京城时不知有多狼狈。
她没急着敲谢府的大门,而是在谢府门前当了好几天的小乞丐,蹲守了许多天,才蹲到宁婉芝出门。
看准时机,在最是繁华的街市,她扑了过去。
“姨母,枝枝可算找到您了,您是枝枝唯一的亲人了……”
她的哭喊引来了许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宁婉芝脸色一僵,迅速红了眼眶。
“原来是我的枝枝……你怎么受了这般苦,叫姨母好生心疼。”
她便是这样进了谢家的大门。
谢府来了位表小姐的消息不胫而走,宁婉芝将她当个战利品一般,打扮得光鲜亮丽,带出去几回。
人人都夸宁婉芝心好,等旁人夸不出什么花来了,她便以宁枝枝身体不适为由,再没叫她出现在旁人视线中。
如今这王老板还记着她,也是难得。
王老板兴致勃勃介绍。
“表小姐,喜欢什么料子?这是最新来的蜀锦,最是光滑。这是流光锦,穿上之后,像是批了晚霞一般,还有这个……”
谢家最不缺的就是钱,王老板自然是什么贵就拿出什么来。
价钱在这儿,料子自然是极好的。
宁枝枝伸手摸上去,刚刚触到,却又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
王老板疑惑地看着她,随后,只见宁枝枝抿唇笑了一下。
“有没有方便干活的料子呀?”
这话一出,饶是见多识广的王老板都愣了愣。
而绿茵则是倒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
“表小姐又在说笑了。”
‘表小姐’三个字被她着重说了,是在提醒宁枝枝的身份。
宁枝枝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般。
她长得娇小,这会儿显出一种不谙世事的惊慌来,更是欲盖弥彰。
“是了,我不过是玩笑罢了,我……都可以的,绿茵挑便好了。”
她仓皇地看着绿茵,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
王老板在一旁,神情古怪。
谢家的表姑娘,开口就是问干活的衣服,如今还要看一个下人的脸色。
原来,这才是谢家表姑娘三年闭门不出的真实缘由。
眼见王老板神情不自在,宁枝枝掩下了眼中神色。
谢家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谢老爷最初不过是个小商贩,一路从最底层打拼,才成了如今的皇商。
不知是不是劣根性,这般摸爬滚打过的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
宁枝枝自然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叫谢家声誉如何受损,不过即便微弱,她也想在旁人心中埋些种子。
等到哪一天,这些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再长成茂密丛林,将谢家围困其中。
王老板心中明镜一般,偏偏绿茵不觉,只认为宁枝枝这番话是识抬举。
“也好。”
她竟真的应下了。
“表小姐不曾了解这些花样,还是去歇歇吧。”
宁枝枝自然是顺从地点点头,她怯生生提议。
“我去外面走走。”
绿茵满不在乎地点头,视线黏在了这些上好的布料上。
她们这些受宠的婢女,平日里的穿戴都是仅次于姑娘们的。
如今这些料子,也有她的一份。
她挑得认真,全然忘了出门前宁婉芝的嘱咐。
宁枝枝便悄悄退了出去。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就阴沉沉的,天空都低了下来,压得人心中沉闷。
身旁不断有人步履匆匆,想趁着大雨未落下赶回家去,唯有宁枝枝的脚步未乱半分。
她不急不缓,不怕雨,也不怕回不去家。
商贩们支了棚,也没多少慌乱,见宁枝枝路过,许多商贩都要喝起来。
宁枝枝边走边看,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糖人。
不知怎的,此时的她分明已经不再期待糖人,却还是鬼使神差蹲在了这摊位跟前。
就像小时候那样。
捏糖人的商贩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要捏个糖人吗?”
宁枝枝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想要的你这里没有。”
她带着一股莫名的执拗和笃定,商贩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
“姑娘不说,怎么知道我这里没有?”
“真的有吗?”
天光被日头遮住,宁枝枝的眼睛便成了此刻唯一的亮着的光。
“我想要天底下最好看的糖人。”
她一字一句,直白地说出自己不曾宣之于口的愿望。
商贩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难的,我这手艺可是京城一绝,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他手指上下翻飞。
宁枝枝原本没抱期望,他这样笃定,她被勾起了兴趣。
原本糊成一团的糖浆在他手上瞬间听话起来,这边成线,那边成面。
没一会儿,就捏成了形状。
糖人精巧,宁枝枝看了看糖人坠着的小辫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显得十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