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顾弦歌每天都会强打起着精神来应付众人,这让其他人瞧不出有何端倪。她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却不料其实根本没瞒过老狐狸裴如珩。
起初,裴如珩确实没发现不妥,但日子久了便会觉得这表妹眼神涣散,不仅语速也慢了,还走路会撞到柱子上,甚至会在平地上走着走着摔倒。
这些事情发生在那个猴娃表妹上,着实有些蹊跷。
联想起前段时间起,那个平日总窝在房里的表妹,却每逢午时便会被拉去庭院的石桌上学习女红,裴如珩便也猜到猴娃不猴到底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但学习女红并不至如此,她必定是额外增加了其他事情。
正想着,便见顾弦歌双手端着一叠书朝他走来,而她手中的书正是前段时间向他新借的话本,这次还书得比第一次迟上了几天,可见,哪怕要学习女红,某猴娃还是没有丝毫怠慢。
这大抵就是她精神不济的原因罢。
其实顾弦歌大可让末香替她还书借书,只是她本人觉得自己亲自来一趟才显得有诚意,增大借书的成功率。
然而,裴如珩却丝毫不在意这些,甚至觉得见不到这猴娃才有清净的日子过。
只见,顾弦歌的步伐有些摇摇欲坠,幸而有末香搀扶着,她才没摔倒。但裴如珩没有要去接她的意思,他只站在原处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后,便继续吃茶读书。
在他看来,她若再这般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因疲累而得病。这样也好,到了那天,这猴娃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一个闺中女子写话本?哼,多么可笑之事!
果然不出裴如珩所料,没过几日顾宅上下一阵骚动,因为那出了名的病号顾家大小姐突然病卧在榻。
柳氏听闻此事后,当场吓晕了过去,女使替小娘子请来的大夫也顺道给柳氏瞧了一瞧,幸好都无甚大事。
但是顾爹被两母女这么一个病一个晕得,唬得心力交瘁,他本有些怪责柳氏过早让弦歌刺针引线,所以才致她累病了。但见爱妻因为自责而哭成了泪人似的,顿生爱怜之心,当下便又哄又安慰地才稳住了爱妻的心。
顾弟弟见亲姊病倒了,干脆罢学,要留在这里照顾姊姊。然而屋里的女使哪个不比他这个愣头青会照顾人?他留在这里又能有何作为?反而耽误了自己的大事,着实愚蠢至极。
顾爹本就有些心烦,被儿子这么一闹更是烦上加烦。他一时没按捺住内心的怒火,竟大骂了顾少瑾一顿。
顾少瑾一气之下,把自己一整晚关在祖祠不出来了。子寻以为他在跟顾爹怄气,便去劝他,但顾少瑾死活不肯出来,子寻还欲再劝,却听他用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说,要替姊姊向祖先们祈福,于是他便只好作罢。
顾弦歌以前不是没生过病,也不过是自己一个吃个药,睡个觉就好了。必要时,自己去医院挂个号,看个病就行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可见,原身真的是一个陈年药罐,哪怕是稍微吹风感冒都能把全家上下吓个半死。
虽然她这么想很缺德,但是她着实觉得这场病病得太有价值了,这么一来,短时间内,柳氏定然不会再敢让她去上那些无聊透顶的闺女必修课了。
就在顾弦歌还在卧病吃药的时候,末香把她之前借的底本还了过来。裴如珩对此并不意外,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卧榻药罐想下床走动也属不易,更何况费神读书?
但见子寻把底本接过后,末香并不离开。她恭敬垂眸,礼貌道,“请裴公子恕小娘子暂不能亲自来一趟,只好托末香来还她已阅完的底本,并想向公子讨一些新的。”
裴如珩平静的凤眸少有地闪过一丝惊讶,那猴娃带病在身竟还能把那些底本看完?而且还要向他讨新的?!
但他很快便恢复平静,他把手中的书卷合上,语气淡淡地说,“你可知你家主子有病在身,怎不阻止她做傻事?”
末香以为他在关心自家小娘子,便微微一笑,“公子有心了,末香也曾劝过小娘子应当以身体为重,切勿劳神伤神,以免病久不愈。但小娘子却说什么‘身体是什么革什么钱,我能不比别人还怜惜这副身子?’”
“末香也不懂小娘子话中之意,但见她自病后都遵照了大夫的嘱咐,那药汤即便再苦,她也绝不喊半个苦字,且必把它喝个精光。平日里,小娘子除了下午会读一会儿书,夜里也很早歇下,不像往常那样过了二更天还不就寝,想来多加修养,便能病愈。末香虽不懂小娘子成天在研读何物,但她既深知自己带病在身也不愿舍弃,此事于她定是无比重要的。”
当看到她那样坚定的眼神后,那塞满喉咙的一腔劝语便会自然而然地吞回去了。
末香更加恭敬地向裴如珩施福,话语比之前还要坚定三分,“还请公子不吝假书。”
裴如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片刻才道,“子寻,去把书取来交与末香姑娘。”
子寻没想到自家郎君居然肯借,大感错愕。又想到顾少瑾因为小娘子病倒一事而忧愁清减,更有些犹豫。
裴如珩见他不动,又道,“她若再胡来,我便当着她的面把这些书都烧了。”说完看向末香,末香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子寻见裴如珩发了狠话,也不敢再耽搁,只得速速进去把书取来。
……
子月棚里(换成茶馆?),台上说书的正唾沫横(具体)飞地说着《三国平话志》,他先以“”两句诗来入话,再道出三个喊冤而死的汉臣因刘邦的不义,而要转世去三分他的天下。
台下听众无不听得兴味渐浓,皆全神贯注盯着说书的,其中一人听得连搁在茶案上的手碰到了刚盛满热水的杯子,也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此人便是那位身份尊贵,有权有势的蔡相公之孙——蔡淞。
蔡淞在京中虽是名门望族,认识的达官贵人一抓一大把,能吃酒聊天的人不是没有,但谈得上是知心之交的,这天底下就只有裴如珩一人。
从前裴如珩的爹还是五品官员时,两家来往甚是密切,两人的关系自然情深友于。但后来,当时仍忠国清廉的裴爹进谏上疏参了蔡相公的亲信一本(具体事件?),因此得罪了蔡相公,这才遭贬。
但蔡淞和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