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整个顾宅的女使们便为端午忙活了起来。
在古代礼俗中,五月被视为恶月,而五月初五更是恶月之中最恶的一天。
所以每逢端午,各家各户都会在门前贴上天师的画像,或在屋中的门、墙上贴上用红纸剪成的五毒,又或在窗上挂上艾菖,以便驱邪。
顾弦歌自然不信什么恶月恶日,不过她也没见过这样的端午习俗,倒觉有趣。毕竟现代有很多节日习俗早已随着历史变迁而消失,她很少过这么有气氛的端午。
除了这些,一家大小今早起来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浴兰”。其实就是用放了蒸煮过的香兰草的水沐浴。
浴兰过后,末香便替顾弦歌换上一件浅绿衣裳,再系上一个绣了五彩花蝶的香包,顾弦歌见状,不禁奇道,“这香包是从何而来?我前几日可没绣这……”
她作为顾家小娘子,本该在端午前替全家人绣香包,但奈何自己着实不是做女红的料,绣了半天只绣了一个柳不似柳,花不像花的香包,柳氏以为她病没好全,便不再让她绣下去。
但顾弦歌却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这香包虽然做工不太好,但也算是有特色!她偏要在今日把它戴在身上!却不料此时竟多了另一个彩蝶香包。
难道是柳氏绣的?
“这是丁小娘子送来的,我听抚绿姑姑说,丁小娘子知道你病未痊愈,不适宜做这些劳神之物,便特地给咱家做了一些,丁小娘子真是有心呢。”末香边说着,已替顾弦歌梳了个双环髻,并在她的发髻上别了个用艾叶做成的石榴花。
“姐姐是极好的!”顾弦歌感激一笑,她心里清楚丁芷汐定是知道她平日忙于写底本,而疏于绣工,便帮她绣了这些香包。
……
“公子,今日是端午,柳夫人送来了香包,我这便替你系上?”子寻拿着香包进来,却见裴如珩在看书,便先出言相询。
裴如珩简单看了一眼那香包,但见其上绣的是衔尾双鲤,那每一丝每一线都绣得密合无缝,可见绣工了得。
“不是弦歌绣的?”
“这是丁小娘子绣了送来的。”子寻看着手中的香包,不禁赞道,“丁小娘子可真厉害,把这鲤鱼绣得活似生的一般。”
他见裴如珩把目光放回书中,全然没有起身之意,奇道,“公子不系这香包么?今日可是端午。”
“不必,你若是喜欢便拿去。”
子寻无奈,他已经有一个香包了,倒真不必再添一个。当下只好把香包放到裴如珩的衣笼中,充当熏香之用。
正值此时,外头有个女使喊他们过去用中饭。
今日中饭吃的是有松栗为陷的九子粽,还有五色白团和酿梅。柳氏还少有的陪顾爹喝上几杯雄黄酒。
一个粽子刚下肚,顾少瑾便嚷着要去金明池看赛龙舟。顾爹见他平时学习像死猪一样轰都轰不动,但一说到去顽就这么积极,不禁有些恼火,但大过节的又不想动气,只冷哼一声不说话。
顾少瑾见有机可乘,便马上鼓足劲儿道,“这大过节的,外头可热闹呢,姊姊定然也想去看看!”
他素来知道自己的爹妈不喜凑这种热闹,又知姊姊今日想出门,便顺道借她来说项。
顾少瑾为了展现自己是有用功学习,绞尽脑汁地想了几个成语凑进去,“那赛龙舟真真精彩绝伦!气势磅礴!万箭齐发!”
顾爹闻言没好气一笑,“还万箭齐发!我看你这孽障还能胡谄出什么词来?”
顾少瑾自知弄巧成拙,立时泄气地撇了撇嘴。顾弦歌忙笑着打圆场,“爹爹您也别取笑少瑾了,他以前能说出多少这种话来?现在倒能说出这么些个,不就是长进了?况且,少瑾也是知我想去凑热闹,才替我说的。”
柳氏也帮忙劝着,“老爷,大过节的,便随他们去顽吧,左不过半天的事而已。”
两母女双管齐下地劝着,顾爹早已服软,便摆手道,“罢了罢了,不过外头人多,你们可小心些。”说着,对着顾少瑾严厉道,“你可要看紧你姊姊,莫要让她磕伤了!”
顾少瑾猛拍胸脯,做了十足的保证。
“子寻你可想看赛龙舟?”一直不语的裴如珩忽然问了句。
然而子寻本是喜静不喜闹的人,自然对赛龙舟不甚感兴趣。他正要拒绝,却瞥见了裴如珩那不怒自威的凌厉目光,惊得他马上把嘴里话嚼碎吞掉。
然后吃吃道,“……想……”
“那便去吧。”
顾爹见裴如珩和子寻愿虽自己那孽障和闺女去,自然更加放心了,而且子寻会武功,更不怕弦歌会有何闪失。
相比之下,柳氏倒没看出这些,她只觉自己这侄子好像有些反常?据她所知,如珩和子寻都是喜静之人,却莫名其妙地问他想不想去看赛龙舟?而且他自己还应允了一同去,莫非……?
她细思慢想后,略有所悟,便不禁微微莞尔。
(要不要加人文环境描写?)
四人一出门,顾少瑾就恨不得把自己绑在马儿上,然后飞驰去金明池。他知道姊姊和二表兄今日出门是有正经事办,便没打算拉上他们。
只是,他不懂那一向不喜凑这种热闹的子寻,为何突然来了兴致?当下也懒得问缘由,便扯着他跑走,四人就此分开。
有那么一个瞬间,顾弦歌好像看到子寻流下了一行委屈的泪水?
不过那大概是她的错觉吧……
想着马上就可以把《紫苏》投出去,顾弦歌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一试自己的深浅。
她心中越是兴奋,神经就越是紧张,生怕走在路上时,一个不留神便弄丢了《紫苏》的底本。于是她时不时就会摸摸衣兜,确认那底本真的带上了才放心下来。
裴如珩见她如此,便道,“那衣兜都快被你摸穿了。”
顾弦歌本想反击,但想到这底本买卖还要靠这个人带路,便啥也不说,只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裴如珩并不生气,却忽然转了话锋,“你……当真喜欢《紫苏》?”
顾弦歌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了一怔,虽不知他意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