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听她说是自己写的,便撇了撇嘴,然后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顾弦歌咬了咬唇,鼓劲道,“请先生先看一看我的底本,若您看完觉得着实不好,我当即离开!”
陈说书眼睛也不动一下,继续看书。
顾弦歌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但转念一想,她在决定写本的时候,就早该料到今日会被人看轻,又为何动怒?
她无声地对自己冷笑一下后,猛把嘴脸一变,桃眸中的坚定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似泣似诉的楚楚眼神。
顾弦歌不语,只低低地抽泣了几声,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陈说书听见。
陈说书以为她要装哭博取自己同情,正想回头给对面一个不屑得神情。
但却见,眼前人儿,秀眉微颦,桃眸带泪,仿如一垂娇柔的弱柳。
就连旁边的丁芷汐见了,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份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更何况陈说书这个大男人,他光是看了一眼,整个人的骨头就都软了,那心中的不屑更是荡然无存了。
顾弦歌再次一感叹,自己这副皮囊的妙处。
陈说书干咳几声打破尴尬,“罢了罢了,老夫且看一看,你也别哭了,免得让别人瞧见,以为我欺你。”
顾弦歌内心翻着白眼,但表面上却乖顺地微笑点头。
那陈说书虽然答应了看她的底本,但心里多少还是带着批判心理,也不知是否有认真看,竟一刻未过,便已看完了《紫苏》。
他把那几页底本塞回顾弦歌的手里,连忙摇手道,“不妙不妙,拿走罢。”
顾弦歌下意识要出言相询,但想到自己曾保证过,只要陈说书觉得不好,她便立马离开。
这出言反而只会令对方反感,万一因此开罪了他,他只消在这一行说上自己半句坏话,那恐怕以后更不被说书的待见。
而且这里还有其他棚子,这家不行,她大可去另一家,何必纠缠于此?
顾弦歌谢过陈说书后,便同丁芷汐走了出去。
那门卫见顾弦歌一脸铁青,知她定如自己所想,在里头碰了一鼻子灰,当下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弦歌下意识握紧发抖的拳头,快步离去。
丁芷汐看着她受尽冷语,十分同情。好几次想出言劝她放弃,但都全数忍下。
因为现在,她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坚定了。
又进一棚子,顾弦歌才说了一句话,那杨说书便觉这小娘子定是故意来妨碍他的生计。
加之,她是个新人,身边并无多少听众拥护,便连轰带赶地把两人逼退出去。
两人在这些小棚子之间穿梭了半日,竟然一无所获。
“弦歌……”丁芷汐终是忍不住启唇,“不如回去吧,天色也……”
“还早着,若姐姐累了,便先回去。”
丁芷汐无奈一叹,“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才这般不懂事。这世上尚有女皇武则天,却哪有女子写话本?!你莫要再想这些不切实际之事了。”
顾弦歌并不生气,反而轻巧地笑了笑,“在武则天成为女皇之前,又有谁认为这世上会有女皇帝?”
丁芷汐被说得哑口无言,诚然如她所说,凡事总有第一个做到的人。
但她不懂,不懂弦歌为什么会这么不同寻常,能她为什么会为这种事执着到这个地步?
她到底怎么想的?!
踏入碎花棚的后台,恰见有位说书先生正翘着二郎腿,吃着油鸡腿。
他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下头,只随口问道,“为何事而来?”
顾弦歌快步上前,把底本递上,“这是我写的话本,还请先生看一下。”
那万说书听到是把女声,先是一惊,他本以为是自己的粉丝故意买通了门卫,让她们进来,却没想到居然是来投本的,而且还是名女子。
万说书心中不屑之感顿生,连看也没看那底本一眼,便不耐道道,“像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娘子,还是早些回家吧,何苦拿这种东西来消遣在下?”
顾弦歌仍然诚恳垂眸,“此言差矣,先生看过《紫苏》后,定不会这么认为。”
万说书忽然仰天大笑,面目因嘲意而有些扭曲,他毫不客气地大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新人,连固定听客也没有,还妄想我看你的底本?!你知道千紫红是谁吗?”
“他虽远不比清秋子和十里亭,但也是这一带小有成名的作者,来这棚子的人几乎都是冲着他写的底本!而你呢?有谁会冲着你的底本来?!我有他写的话本,为何还要费神去看你这个新人写的?!”
他边说边不屑地打量了顾弦歌一番后,喃喃道,“就你这么个小娘子,还能写出个什么东西来!”
说完,连眼尾也不再看下顾弦歌,便拂袖离去。
丁芷汐见她低头不语,且身体在颤抖,料定她因悲绝而抽泣,正要出言安慰,却听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生真真是乐天呢。”顾弦歌勾了勾嘴角,听似平静的语气却透着一丝讥讽。
万说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唬得一怔,下意识定住了脚步,回头看她,“你……”
今日受尽的鄙夷和歧视令顾弦歌早已忍无可忍,她更懒得装出娇弱可怜的模样来博同情,当即打断道,“先生可曾听说过天有不测风云?哪怕你料得今日明日那千紫红都卖底本与你,可你能料定半年后一年后又会如何?指不定他哪天找到更合得来的先生,便不把底本卖与你了。”
万说书当场怔住,他快速冷静了一下,辩道,“不,千紫红不会的!哼,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可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顾弦歌语气变得更加凌厉,“哦?那咱们退一万步说,那千紫红就算愿意一直把底本卖与你,但你能确保他写的底本能一直受人喜爱吗?万一他忽然失手,寒了听客们的心,他们不再为千紫红而来,而你又只以他写的底本为生计,到时你又该何去何从?你该不会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
万说书张大着嘴想说什么反驳,但嘴张了半天,硬是一声难拔。
“况且,再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