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医生例行查房。 周森示意医生小点声,又替陆相宜掖了掖被子,只让她露出脑袋。 医生觉得不可思议—— 周森才是应该躺着的那个! 不过,这是周森的病房,谁躺谁坐,他有决定权。 医生配合地放低声音,说:“我只是来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以做个全面的头部检查,我们好追踪你的失忆情况。” 已经没什么好追踪的了。 周森拒绝了,转而说:“我想提前出院。” 医生更不可思议了,“你不想要你的命了?” 周森是认真的,“我有签约的家庭医生,他会关注我的身体情况,我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想到什么,指了指熟睡中的陆相宜,“因为女朋友?” 周森没有否认,“你也看到了,她在这里没办法好好休息。” “哇哦,爱情!”医生无奈地摊手,“OK,明天一早我让你出院。” 周森表达了感谢,目送医生离开,又将目光落回陆相宜身上。 也许是最后几天了,他不想跟她在冷冰冰的病房度过。 陆相宜一觉睡到傍晚,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睛看见周森,她恍惚以为他们在家里,下意识地跟他撒娇,“我肚子好饿。” 周森摸摸她的脑袋,“陆小姐,我现在是一个车祸后受了伤的人。” 陆相宜这才什么都记起来了,猛地坐起来看看周森,又看了一下时间。才发现天都要黑了。 她是来照顾周森的,怎么能睡得比周森还多? 周森笑了笑,“如果病号服没有穿在我身上,护士确实以为你才是受了伤的那个。” 陆相宜愈发不好意思了,推了推周森让他不要再说。 周森“嘶”了一声,痛苦地皱起眉。 陆相宜触电般收回手,紧张无助地举在胸前,“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周森英挺的脸上,布满了丝丝缕缕的痛苦,“相宜,你让我又遭遇了一次车祸……” 这么夸张,陆相宜就知道他是骗人的了。 她没有拆穿周森,而是亲了亲他,柔声问:“感觉好点了吗?” 周森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脸上的痛苦一下子消失殆尽,“好了。” “咦?”陆相宜疑惑地蹙了一下眉头,“我以为你会耍赖,让我再亲一下呢。” 如果是以前,周森一定会这么做。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亲近陆相宜的资格了。 他摸摸陆相宜的脑袋,“不是饿了?先放过你。” 陆相宜想起来,周森暂时的放过,意味着后面有很凶猛的等着她。 她溜出病房,去医院餐厅吃了饭,顺便把周森的晚餐带回来给他,还恶作剧似的问:“要不要我喂你啊?” 周森早上受够了“叉刑”,不敢再让陆相宜喂了,表示自己的手没有受伤,完全可以自己吃晚饭。 陆相宜就坐在沙发上,一边跟周森聊天,一边给妈妈发消息。 国内时间还很早,她不期待收到妈妈的回复,只是想跟妈妈说一下情况,免得家里人担心。 她刚发完消息,就听见周森说:“我明天出院。你想住酒店,还是住我家里?” 陆相宜的关注点在前半句,“你这么快就能出院了吗?不会是你主动要求出院的吧?” 周森否认了,一本正经地说:“医生说了,都是皮外伤。回去之后你帮我上药,我一样能好。” 陆相宜眼睛亮亮的,“那我们住你家吧!我想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周森看着陆相宜,目光柔软,“好。” 第二天中午,他们就回到周森家里。 几天前,视频里见过的房子、院子,统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陆相宜眼前。 陆相宜好奇地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周森,你跟奶奶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如果是以前,周森大概会不假思索地说是。 现在,他没法告诉陆相宜,十岁之前,他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十岁之后又过着一种被善意的谎言构建出来的生活。 算起来,只有跟陆相宜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才是他自主选择的生活。 可惜,这样的生活也要结束了。 周森含糊地应了一声,打开门,说:“奶奶走后,我没有动过房子,这里一直维持着她在世时的样子。” 进了屋,陆相宜就自然而然地四处看了起来。 很明显,房子平时都是奶奶在打理。 因为整栋房子,都透着一种古老质朴的感觉,跟奶奶给人的感觉很像。.. 看了一圈,陆相宜拉着周森到了奶奶的遗像前。 她跟周森去安葬奶奶时,见过奶奶的遗照,当时还觉得奶奶有些面熟。 现在,那种熟悉的感觉,更浓了。 她刻意不去追寻那种感觉,示意周森学她,然后双手合十对着奶奶的遗像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奶奶,我跟周森回来了!” 周森没看懂,但饶有兴趣的样子,“这是?” 陆相宜煞有介事地说:“国内都是这样的——我也是在电视上看的!” 周森指了指自己,“我也要这样?” 陆相宜点点头,“你说你回来了!” 周森双手合十,看着奶奶,缓缓说:“奶奶,我跟相宜回来了。” 陆相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她很自来熟地对奶奶说